六月，暑气蒸腾。
时值正午，少女撑着一柄白金色洋伞，站在沿缀着重工蕾丝的伞面下。
热风袭袭，只短短一会儿，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便被灼得发烫，泛起一层淡淡的薄红，显得愈发娇弱可怜起来。
“白菟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乌姚眼神阴鸷地盯着她。
“哼，你可真是能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乌姚的视线顺着少女巴掌大的小脸往下滑，落在了弧度漂亮的锁骨上。
她今天穿着一条层层叠叠的若草色连衣裙，绸缎质地的系带在腰身处收紧，勾勒出纤细柔软的腰肢，透薄如蝉的水玉菱格袜顺着脚踝隐入优雅的玛丽珍皮鞋。
宛如古典油画中的精致人偶。
乌姚讥笑着扯开嘴角，“如果你求着做我女朋友，你的那些事，我就当做没看见过。”
他很是大发慈悲地说着，一想到半个月前，面对他的赤诚告白，少女只一句冷淡的“我不喜欢你”便攥紧了拳头。
这样纯情无辜的外表，谁能想到她私下有多龌龊呢？
装的这么高高在上，不也只是个老男人的玩物？
如今是他抓住了她的把柄，该轮到她求他了。
“乌姚，我看你病得不清。”白菟菟微微蹙眉。
少女身材娇小，比乌姚矮了许多，但神情倨傲，两人对峙间竟也不落下风。
“别再来烦我，我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他以为他是谁，威胁她？
白菟菟并不把乌姚放在眼里，无视身后饥饿鬣犬似的目光，抬步走进栖川公寓。
两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守在栖川公寓门边，乌姚没有门禁卡，追不进来。
“白小姐。”大堂的经理迎上来，担忧似地看了看玻璃门外仍不肯离开的乌姚，“您需要安保服务吗？”
“谢谢，不用了。”白菟菟礼貌地拒绝，乘上电梯直达22层。
她住在栖川公寓的顶层，电梯入户，白菟菟往玄关走去。
最近是d大的考试周，每天上午考一门，连着考7天，结束后进入暑假。
她所在的通用语系，知识点多而繁杂。
白菟菟平时没花什么心思在专业上，回回都是大考前才临时磨刀，所幸她的记忆力很好，对应试也颇有几分心得，综合绩点一直稳定在a评级。
连着熬夜看了一周书，今天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门《文艺美学》。
可算放假了！
白菟菟这些天高速运转的大脑进入省电状态。
卧室里，无火香薰散发出淡淡的蔷薇气息。
白菟菟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后，换上了软绵的居家服，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下午。
白菟菟是被震动声吵醒的。
她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在床头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手机。
一长串的vchat消息弹出来。
“您有一个来自【喵绒球】的语音通话[未接]。”
“您有一个来自【喵绒球】的语音通话[未接]。”
……
他一共打来了15个vchat电话！
vchat是地星覆盖率最高的聊天软件之一。
喵绒球是白菟菟早年在电影论坛认识的网友。
虽然他们从没见过面，但这么长的时间，情分已然与现实里的朋友并无二致。
白菟菟点了回拨，喵绒球立马就接通了。
“喵绒，怎么了？我睡觉呢。”连着睡了快24个小时，白菟菟整个人都是昏沉的，她懒洋洋地半靠在软垫上，吩咐着居家机器人，“小a，把窗帘打开。”
“好的，主人。”
少女的声线娇软，久睡后微微哑，听着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喵绒球恍惚了半秒，才想起自己可不是来找友人闲聊的，急忙忙道：“兔兔，你看见我发你的链接了吗？那个游戏论坛帖子。你被818了？照片里的是你吗？”
“什么818？”白菟菟纳闷地往上翻聊天记录。
818是个网络流行词，意为扒一扒，通常是指在扒皮某人信息的情况下，八卦讨论某件事。
自己一不网恋，不找那些有的没的游戏情缘；二不开红惹事，老老实实玩自己的游戏，连话都很少说。
这也能成为被818的对象？
帖子终于翻到，白菟菟顺着链接点进去——
【818那个被老男人包养的金风玉露知名大奶妈】
【江湖百晓通-长期接818投稿】：
“楼主受人所托，帮发818，以下为投稿内容——”
“《江湖》游戏，〖金风玉露〗服务器【杏林】排行榜第5的大奶妈，id：怎么可以吃兔兔，作为某名牌高校大学生，被老男人包养，吃穿用度都是老男人给她花钱。有图有真相，[图][图][图][图]。”
第一张是少女穿着月白色礼服裙，从栖川公寓出来，坐上豪车的照片。
第二张是少女与中年男人坐在lva餐厅相谈甚欢地碰杯。
第三张是少女穿着浅樱色华丽洋装，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起从商城购物出来。
最后一张是少女挽着中年男人胳膊，两人齐步走进了栖川公寓。
游戏论坛的818很多，但大部分都只是扒游戏内的事情。
这个帖子带了真人照片，犹如水滴油锅，在昨晚就上了热门，现在回复都快窜到5000条了。
“哇哦，劲爆，前排合照。”
“有1说1，这小姐姐长的确实漂亮，还是我最喜欢的清纯萌妹款，换我我也愿意养她[垂涎][垂涎]。”
“楼上别做梦了，这个公寓我搜了，栖川公寓在地星八区的莲海市，是当地为数不多的a级住宅，大平层，一梯一户，最便宜的也要1200万星币，最贵的顶层据说要3000万星币。”
“嘶，八区啊，前八区都有钱，难怪。”
“你们的关注点怎么都在房子啊，就没看见她穿的小裙子是lorraine的最新茶会款，雪山樱花吗？这个裙子限量发售诶，全地星也只有20条，一条15万星币呢，嘤嘤嘤，我不吃不喝一年才能勉强买得起，但就算买得起也买不到，这可是她家黑钻会员才有资格抢购的。”
“楼上疯啦，竟然想买15万星币的裙子，真是丧心病狂。”
“插楼，其实那个姐妹，不止裙子，她穿的鞋，还有第一张照片里的礼服也很贵，是个很有名的奢侈品品牌当季新款……”
“你们这些拜金女，是不是都巴不得被包养，让老男人给你们买这些啊，呕吐呕吐！！！”
“虽然我也是女的，但我认同楼上，拜金捞女恶心恶心，没有羞耻心，只会仗着自己年轻有点姿色，勾引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个中年男人长相可不差，一身高定西装，无名指还戴着戒指，肯定是有家室的，小三不要脸，小三都该死！”
“呼呼，楼上哪来的怨妇跑出来了，可怕怕。”
……
“天啊，和主人公同服同帮，这个小姐姐平时不怎么说话，很低调，我还以为是个富婆呢，没想到啊。”
“我之前找过她处情缘，她理都没理我，呵呵，拿着老男人的钱玩游戏，当然不敢给人戴绿帽子了，啧啧啧。”
“等等，我怎么记得好早之前论坛有个帖子说她是人妖号，是个男的呢？[疑惑]会不会搞错了啊。”
“才发现，她和她游戏里的捏脸长得很像，错不了吧[思考][思考]。”
“我想起来了，我a游之前也和她打过本，她刚来我们服的时候号特小，不过打本操作挺6的，当时是个榜上的大奶妈拉她进的帮派，没想到现在修为都这么高了。”
“这个小姐姐人很好啊，之前在帮里求助，她会进队帮忙带本，翻车了也不骂人，特别有耐心，打完就走，那叫一个酷！”
“是啊是啊，她也带过我打本，我还是萌新奶的时候，申请队伍都没人放我，还是小姐姐带着我打了首通！”
“楼上真是舔狗，还是你是她本人？水军在这洗什么地呢？”
……
“啊啊，竟然吃瓜吃到我们学校了，这真是d大啊，栖川公寓就在d大边上。”
“和女主同系，她就是我们通用语系的，今年大三，她从大一开始就不住宿舍，一直住在外面，班级活动也很少参加，没什么朋友，很不合群，做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1，做着这种勾当，当然没法住校啦，毕竟要有服务精神，金主爸爸随喊随到才对。”
“平时对着我们这么假清高，和老男人在一起却笑开花了，我要转去校园论坛，让那些男生看看她的嘴脸，狗屁的d大女神，分明只是个贱人！”
“麻麻啊，好酸，大婆教的心好毒，几张照片而已，真相未明，就开始迫不及待给别人漂亮妹妹定罪咯。”
“楼上，谁嫉妒不要脸的小三了，你替小三说话，你自己也是不要脸的小三吧！打的就是不要脸的小三，我撕烂你的臭嘴！”
……
白菟菟一目十行地跳着浏览完论坛的帖子，她明白乌姚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是什么了。
就这？
真是条疯狗，她之前就不该顺手救他。
“兔兔，兔兔你还在吗？”喵绒球见白菟菟很长时间没声，忍不住喊道。
“我在。”白菟菟退出论坛，“刚刚去看帖子了，照片里的人是我。”
“啊！”喵绒球惊讶轻呼，随后立马同仇敌忾地说：“谁那么坏，竟然偷拍你。”
喵绒球下意识的不愿意去问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他和兔兔认识好多年了，就算兔兔真的是论坛里说的那种人，她也还是自己的朋友，而且他对兔兔……
都什么时候了，想这些，喵绒球有些懊恼。
这种事情闹大了，兔兔一定会被退学的。
“帖子里，还有人说要转去你们校园论坛，学校那边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帮忙？不如我找个黑客，把论坛都黑了吧。”
“不用，我知道是谁做的。”白菟菟并不像喵绒球那样慌张，甚至冷静的像个事外人，“喵绒你别急，也别去找什么黑客，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处理好。”
“可是，这个事情会越滚越大的……”
d大，漂亮女学生，包养。
每一样单拎出来都是话题，更何况是组合在一起？
他都能想象到那些无良媒体会如何绘声绘色描写，而评论里又会有多少的羞辱污骂。
“我觉得闹大一些才好，省的作祟之人被轻轻放过了。”
白菟菟走到落地窗边，赤足踩在厚实的纯羊毛地毯上，朝下望去——
公寓大门的斜对面，开着一家咖啡馆。
乌姚就是在那里偷拍的自己吧。
她勾起唇角，和喵绒球说道：“安心，那个男人是我爸，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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