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回京？！”
这盆冷水浇的李适猝不及防。
过去这半个月里，他只凭一万亲军，就能连连大捷，攻克数十倍于己的河东叛军。
撤军回京？
这可是在伤唐军锐气，而助长叛臣贼子的嚣张气焰！
“斥候，立刻传太子法令回京，向阿父汇报战况……”
“报！”
李适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又来了个斥候：
“天子第二道敕令，勒令太子即刻动身，返回长安！”
“……”李适一整个大无语：
“有必要还发第二道敕令么？”
天子之所以是天子，便是在于天子之令不可违。
他咬着牙反复权衡，冲犯天子乃大逆不道，那些叛臣就是这样对待大唐天子的。
所以他不能忤逆。
似乎是看穿了李适不可能乖乖听话，紧接着，第三个斥候、第四个……
直至第十八个斥候，陆续将长安传来的、一道比一道措辞严厉的敕旨，陆续对李适当面宣读。
郭连城坐在床边，默默旁观着眼前情况。
“这情况怎么这么熟悉？”
郭连城看着眼前，很快就联想到了民族英雄岳飞当年，就差一步就能收复大宋国都开封、歼灭伪齐。
却被宋高宗以十二道金牌召回的憋屈历史。
想想都要气死了，他当然能理解李适现在的心情。
“噗！”
突然间，李适口中喷涌而出浓艳的鲜血，郭连城赶忙站起身，上前搀扶他。
“阿父……阿父……”
“我的幽云……”
李适承受不住这盆冷水兜头淋下的打击，艰难的呻吟一声后，便活活气晕了过去。
郭连城感同身受他的憋屈，匆忙叫退一众斥候，令副将李晟传随军御医过来。
……
长安。
李豫收到田承嗣发来的威胁书信后，整个人瑟瑟发抖了好几天。
三十万大军这几个字，足以吓的他六神无主了。
纵观整个大唐，江淮不服朝廷法度，连续八年拒不纳缴租庸。
而岭南山高皇帝远，三子召王领岭南节度使，倒是能控制住岭南局面，每年老老实实将租庸收齐并送来。
但岭南贫瘠且户数少，送来的也只是杯水车薪。
吐蕃进犯、蜀地叛乱、边陲连年动荡。
河朔之乱，连年祸及京畿道和都畿道，也就今年才终于使两道初步安定。
一片废土还亟待恢复。
他更想以姑息换取与民休息的时间。
而且太子手里只有那点儿兵，在三十万大军面前，哪够看的？
再者，朝中大多都是主和派，而他也不能眼看着太子总是亲自率部出征。
最怕的还是太子可能会在战乱中出事。
因此于他而言，姑息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苦口婆心发去的十几道敕令，差点把太子给活活气死。
……
“咳咳。”
军营里，李适被满嘴的血腥气给熏醒。
“醒了？”
李适睁开眼时，身旁只有恩公一人。
郭连城见他醒了，便亲自给他端茶送水。
天子敕令还摆在案上，看到那一大堆敕令，李适几乎喘不过气来。
“恩公，本帅心意已决，哪怕出征过后，回京便被以大不敬治罪，甚至杀头。”
“那也等届时再说。”
“本帅势必出征，直至幽云！”
他很怕连郭连城都选择站队阿父，并拒绝给他提供战船和弹丸。
若真如此，他将彻底陷入无援境地，空有抱负。
“你抗旨的话，朝臣会更加不将天子放在眼里，总得考虑你阿父的处境吧。”
这话音听着实在冰冷，李适抽泣起了鼻子：
“连恩公也……”
“你听我说，”郭连城打断他的话音，以安慰的口吻说道：
“神策军的军权在鱼朝恩手里，国库财权在元载手里，而元载又坐拥驻扎四郡的神策军。”
“他主要是怕你手里没兵会出事，而他又什么支援都无法给你提供，姑息也非错误决定。”
“若你回京，还能凭着一身战功，以及储君头衔，于朝堂有说一不二的威信，帮你阿父肃清朝堂混乱，使最高军权、财权、政权，重归你阿父之手。”
“你阿父能控制朝廷之后，至少神策军能助你一臂之力。”
“所以啊，回去吧，”郭连城先叹息，后补充道：
“回去一趟再回来，虽会使河东以为唐廷忌惮而猖狂，但也不失为一种麻痹敌军之策。”
“你独自回京，留下李晟率部驻守于此。”
“如此一来，也是履行了天子敕令，保住了你阿父的龙威。”
“我这边嘛……给本员外些时间，本员外替你再琢磨琢磨更厉害的大杀器，以一敌千的那种。”
“届时，哪怕你仍只有一万亲军，哪怕敌寇多达百万，也不足为惧。”
“怎么样？”
李适黯淡的双眼，被郭连城的话音勾起了好奇的光芒：
“恩公还有比战车更威武赫赫的大杀器？是何物？可否透露些风声？”
郭连城故意卖关子的狡黠道：
“本员外真的没钱了，你何时能兑现几张欠条，叫本员外有钱可支配，本员外届时再给你透露些风声。”
这话成功转移了李适的注意力，他的注意力从敕旨带来的沉重心里创伤，转移到了对神秘大杀器的好奇上。
他匆匆从胸兜里摸出一式两份的欠条。
“这份是恩公赈济东都一万三千余流民时，本帅欠下的赈济款，这里是两千万钱。”
“这份是半年前沁阳危难时，后勤粮草方面累欠的，阿父将都畿道按亩折价，已偿还了大半，共还差恩公六万万粮草钱。”
嘟囔念罢最近的两张欠条后，李适双眼闪着期待的光芒，对郭连城重复确认道：
“若本帅将这两笔款项偿清，恩公就将神秘大杀器交付本帅，是吗？”
郭连城爽快点头：
“没错，但你忘了算利息，五分利，每日利息是三十一万钱，若你百日内还清的话……”
“这百日的利息，就是三百一十万钱，总计是六万两千三百一十万钱。”
“成交！”
谈妥后，李适也不憋屈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只消百日之后，本帅会再回来的！
交代副将李晟临时领职行军统帅之职、戍守临汾郡后，李适即刻只身策马，与郭连城一道，单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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