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楼里里外外都是黑衣人。
老式的板楼年久失修,楼梯咯吱咯吱的响。
顾庭昀踩着楼梯上楼。
楼上的两夫妻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顾庭昀停下了脚步。
卢雨霖看到顾庭昀,立刻叫嚷起来,“七爷,七爷,您饶了我们,您饶了我们吧。”
顾四将椅子拉过来擦了擦，说道：“七爷您坐。”
顾庭昀坐下，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只是安静的看着卢雨霖。
卢雨霖瑟瑟发抖，即便是不需要多问他也知道顾庭昀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倒是万万想不到唐娇竟然会把这件事儿告诉七爷。
按理说……她不是该隐藏的吗？
可是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揣度都是没用的，他不断地磕头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饶了我吧。”
顾庭昀慢条斯理道：“我看你倒是很明白我这次是为了什么过来。”
他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气定神闲。
“我把所有照片和底片都交出来，我保证再也不多嘴。我离开上海去乡下,我去乡下。求您饶了我吧。”
他挣脱了按住他的人,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桌前,一把拉开抽屉,他将照片都拿了出来,奉到了顾庭昀面前。
“七爷，全家都在这里。全都在这里……”
卢太太一看卢雨霖将所有照片都交了上去,脸色变了一下，发出了一个咕哝声。
顾庭昀扫了她一样,她原本支棱的眼睛立刻就垂了下来。
顾庭昀浅笑：“我看你太太似乎是不一样的想法。”
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照片,说道：“这还打算继续勒索几次啊？”
卢雨霖立刻就要扑上，不过顾四倒是立刻拦住了他。
卢雨霖急切：“没有，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哭丧着脸，说道：“都是这个婆娘贪心，若不然我是必然不敢这样做的。七爷，你可要相信我啊！”
卢太太听他这样说，挣扎着就叫骂起来：“你个孬~种，废物。你屁用也没有，当初大家一起做出的决定，你现在倒是把事情都往我的身上推，你个混蛋。要死了你！”
“你给我闭嘴，你这臭婆娘，什么事儿但凡让你掺和，保准就细碎。”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争吵起来。
顾庭昀倒是没有制止他们，他扬着嘴角慢条斯理的翻看手中的照片。
照片拍了很多，大多不清晰。
这个角度拍不到客厅，除却霍孝包住唐娇抱她出门，再就是大门口的几张。
他似乎是连拍，照片厚厚的一沓。
顾庭昀起身来到窗户边，这个窗户并不是他拍照所在的屋子。
他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想也不想，他推开了房门，房间不大，但是却带着几分精致，一看便是女儿家的闺房。
卢雨霖有一个女儿，这一点顾庭昀是知道的。
他站在窗前，再一看角度，果不其然，正是这里。
他透过窗户看向了刘四爷的宅子，现在这栋宅子已经封了，并没有用。
顺着可能的位置，顾庭昀又望向了当初木仓手开木仓的那个小楼的二楼。
那边与这边正好形成一个斜对面的角度。
顾庭昀试了一下位置，发现这边看那边并没有遮挡，十分的方便。但是那边如果看这边，因为角度的关系，倒是未必能看的清楚。
他退后一步，视线落在桌上。
桌上放着一台相机，他举起来看了看，顺水拉开抽屉，抽屉里有几个胶卷盒。
顾庭昀环视一周，出门道：“给门口的人都撤了，另外立刻安排人堵住卢雨霖他女儿。”
听到这个，卢雨霖嗷了一声，他叫道：“你们干什么，七爷，我们家连翘和这件事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您就算是打死我都行，您放了她，她真的和这件事儿没有关系。”
卢太太也叫嚷，这个时候夫妻总是不互揭伤疤，一致对外了。
顾四立刻安排人下楼。
顾庭昀继续翻看照片，看到其中一张，擎了起来，十分仔细的观察。
卢太太叫嚷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帮你查清你的女朋友在外面与人有暧昧。你不感谢我们也就罢了，还要针对我们，哪里有你这样的人？你是活王八吗？”
顾四听到这话，上前就是狠狠地一个耳光。
他说道：“你这臭娘们在嘴臭，我就弄死你！”
卢太太倒是不露怯。
他叫嚷：“杀人啊！有活王八杀人啦！”
顾四重重的又甩了两个耳光，卢太太被打翻在地。
顾庭昀带着笑意，温和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是不怕死的。但是看了你，我倒是知道了，原来真的就有这样的人。脑子不清楚，恨不能自己找死。”
卢太太盯着顾庭昀。
顾庭昀微笑：“这个相机……我还真就不觉得你们夫妻能弄得明白。”
他微笑的摆弄了一下，说道：“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我们家连翘和这件事儿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卢雨霖叫个不停。
只是又有什么用呢！
顾庭昀倒是根本就不多言其他，只是翻着照片，面容带笑：“还是很不错的。”
他如是说道。
“您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被四爷指使的，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后来、后来四爷死了，我们也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想要用这个赚点钱。求您饶了我，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以后我们一定不会这样做！”
顾庭昀感慨道：“卢雨霖，当初你好歹也是卢家船行的二爷。怎么今时今日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狼狈。卢家船行当时也卖了不少钱。你有一半的股份，总不至于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吧？”
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真可惜还是假可惜。
“你犯得上跟着刘四爷吗？跟着刘四爷，住在这样的地方，守财奴，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吧。”
顾庭昀慢条斯理的几句话似乎是点燃了什么引线。
卢太太一下子就炸了，她怒道：“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她爬上前就要捶打卢雨霖。
二人又是闹了起来。
顾庭昀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卢太太，你也是大家闺秀吧？”
当初卢雨霖娶了她就是因为她身份好。
卢太太死死的盯着卢雨霖，说道：“混蛋，都是这个混蛋。若不是他被唐衡那个死丫头骗了。我们至于过今天这样的生活吗？我的女儿什么也没有了。他那个私生女倒是拿了大笔的钱。”
唐衡这个名字顾庭昀是不陌生的。
她有多让人厌恶，不问旁人，只问唐娇就可。
只是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不会被他放在心里。
顾四低语道：“唐衡被赶出了唐家，唐士杰另娶了旁的女人，她现在就是和几个拆白党混在一起，到处坑骗那种愚蠢又好色的老男人。”
顾庭昀微微垂眸。
两人的叫骂声并不停歇。
很多的，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楼梯本就十分的破败，似乎每一脚都有将楼梯踩踏了的可能。
房门一下子被推开，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校服，额头带着汗珠儿，她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下子冲了上去。
“娘！”
倒是不管卢雨霖，直接抱住了卢太太。
跟在这少女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看向了顾庭昀，顾庭昀摆摆手，他们立刻退了下去。
这正是卢雨霖的闺女卢连翘。
卢连翘抱住卢太太，不断的哭：“娘，娘，你这么样！”
随即回头斥责：“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眼神中满是恨意。
顾庭昀倒是面色平常。
他缓缓道：“做错了事总是要受到惩罚。嘴贱也是一样。”
他摆弄手上的佛珠儿，低沉道：“既然卢小姐回来了。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顾庭昀摆弄手上的相机，微笑：“这是您拍的吧？不得不说，你比你爹娘倒是有用了很多。”
卢连翘护住了卢太太，认真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们家？”
原本想要通过这件事情讹上唐娇一笔。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唐娇十分疯子，她竟然真的告诉了顾庭昀。
她攥紧了拳头，说道：“只要您愿意放了我们，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她站了起来，开始接衬衫的扣子。
顾庭昀微微蹙眉，嘲讽道：“难不成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身体？”
卢连翘一顿，她咬住了唇。
她深深的喘息，低语道：“那你想怎么样。”
顾庭昀平静的看她，说道：“我若是真的放过了你们，以后怎么混？”
他看向顾四，伸手，顾四立刻掏出烟，为顾庭昀点燃。
顾庭昀抽烟，看着眼前的人：“你们得罪我，我还能放过你们。但是你们欺负到我们家阿呦的头上，你说结果会是什么样？”
现场陷入一片沉寂。
“道歉，我们亲自去找唐小姐道歉。另外……”
卢连翘又道：“我用一个大秘密换我们的安危。”
顾庭昀似笑非笑：“你的大秘密对我来说未必就是了不得事情。”
他手指轻轻点着相机，笑了起来。
卢连翘咬唇：“是杀害刘四爷的凶手，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顾庭昀点着相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向了卢连翘。
卢连翘认真：“我保证说到做到。”
顾庭昀：“换一个人，一个消息换一个人的安危。你来选。”
他冷冷的看着卢连翘，“你该是清楚，就算是你不说，只要是你拍下过那个杀手，我就可能从你这边找到线索。不需要你多说什么。而且，便是真的没有也没有关系。总归没有什么是可以一直藏着的。”
卢连翘：“不行，我们一家……”
顾庭昀制止她：“不要试图和我讲道理，我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你们三个都参与了勒索阿呦，我就不会放过你们。”
他意味深长的笑，说道：“你自己选，不是很好么？或者，你们就一起去死。”
顾庭昀很平静。
卢连翘深深的喘息。
“连翘，你可不能害爸爸，我一直都很疼你的。我可是……”卢雨霖立刻叫嚷起来。
卢连翘怒道：“你给我闭嘴。”
卢雨霖被她呵斥，瑟缩了一下，随即又道：“连翘，若不是你提出的主意，我们哪里会……”
卢连翘恼羞成怒，她愤怒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她盯着卢雨霖，仿佛仇人一样。
“没事儿就闭嘴，如若你再多嘴，我就杀了你！”
她凶狠的不像是一个女孩子。
顾庭昀不言语，就这样看着他们。
卢连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我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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