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费氏
当日第一船陶土装船运了回来，要说陶器跟瓷器有什么区别，相同之处，都是先用合用的粘土制造胚体放置阴干，再放进高温火炉烧结，区别只在于陶器可以由包括瓷土在内的矿物粘土烧结而成，烧成的温度较低不到一千度就可以让陶胎烧结，取出后不再遇水分解，但是胎体仍会吸水，而瓷器精选氧化铝含量更高的瓷土，也就是高龄土烧制，炉温普遍要在一千一百度以上才能让胎体瓷华，不再像陶器一样吸水，当然温度越高瓷器胚体结晶的也就越多，越是美丽迷人，敲击的声音也更加清脆悦耳。
看过景德镇纪录片的他，一来到椒地就着手准备，烧制瓷器的高大窑洞，耐烧的阴干松木，放置瓷胚的草屋，甚至于镇北那小小的山坡上，巨大的窑洞都已经数次升火，烧了几窑砖瓦用来去除湿气了。窑炉由商队的伙计护卫依着小土坡倾斜修筑，长三十米，形似长龙，又称龙窑、长窑。陈姓陶工主持修建，通体由砖砌成，当然这就是陈国人一直沿用，传自黄帝时期烧制陶器的窑炉，一窑能出近千件陶器，陈人的陶碗难怪能卖的几文一只这么便宜。
郢都西市早就出现瓷化的瓷质器物了，价格往往是普通陶器的百倍以上，普通陶罐只要铜贝数文，而在烧陶的时候意外出现的瓷器要数百文，而且有价无市，贵族士大夫争相求购，郢都的瓷器是烧制陶器时偶然烧成，如果用陶胚烧制瓷器温度超过一千二百度，只会出现一团琉璃也就是玻璃的前身，而不会有精美的瓷器出现。
这就要问了为什么寻找烧制瓷器的高龄土用了一个月之久，从五月初，一直找到六月初才找到，只因为椒邑向南八十里才能找到后世固始县，以前属蓼国楚灭蓼国后设蓼邑，虽然分属蓼邑但是蓼邑北边是淮河平原，地面上没什么矿产，只有南边的大别山北麓才有各种矿产，铁、铜、石灰石、瓷石、煤、铜、铅、金、银，而且很多矿石都处在龟梅断裂带两侧分布，多数都有矿头露出地面，此时的大别山山高林密，野兽众多有老虎、豹子、狼、大象等等，探矿途中已有一名护卫失足跌下深渊，二人被野兽咬伤致死，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烧制瓷器先要处理瓷石去除各种杂质、泥沙才能拉制瓷胚，陈国两位陶工钟调阳、温达兴对此非常熟悉，跟陶土制备相差不大只是更精细罢了，将瓷石敲碎，再加水捣成浆状，当然因为椒邑太平坦了，暂时没法用水力捣浆，矿浆置于水槽中静置分级，去除大粒沙石，把那水底的瓷土上层跟下层不同粗细的分开，粗的再捣，细密的瓷泥去掉太多的水，放在木桶里，等到半干就可以开始制作瓷胚了。
后边的过程跟制陶相似，都是放在旋转的轮车上旋胚，做好器形，接着把瓷胚阴干，这第一次制瓷还是稳点吧，烘干虽能加速那几达半月的等待，但是一不小心瓷胚可就开裂不能用了！
这时椒邑开垦出了近三千亩土地，而府库中的钱粮也是快没有了，要不是有寿春城里的数家豆腐店支撑，想必库房中早就可以跑老鼠了吧。幸好这时第一拨春耕种下的稻子已经可以除草了，这几天索性停下开荒，让椒人去田里拨第一遍草！
伍子胥天天去放置数百件瓷胚的草房，盯着这些越显洁白的瓷胚，只在心中盼望千万别裂啊，没钱在这乱世中怎么活？
虽然夜夜想日日念那第一批制好的瓷胚还是裂开了近一百只，后来又从蓼邑运来三船瓷土，赶制出了近千只瓷胚出来放满了木架，堆满了两排草房，他吩咐五位陶工多做杯、瓶、小盏，大的瓷器只做了两件半人高的广口瓶胚子，总共才两件还裂了一件！
费无忌一行坐船从汉水入长江，在江夏休整，费无极亲自骑快马去郢都报信，同时公主秦赢换乘楚王座舰“余皇”逆江北上以示对秦国的尊重。
秦楚连姻两国的大事啊，费无忌到达郢都城外时，自然早已派遣快马告知楚王、太子建。
费无忌只见南城门外有两队人在道路两侧等待，楚人尊左，左侧是替楚王传达命令的谒者子明，费无忌只觉得自己不远万里出使秦国受的苦楚都值得了，右侧只有三人，明显是太子府上的，他做为太子建少傅常常出入太子宫，还是识得的，其中一人只是替太子演奏乐曲的太官罢了，另有两人他居然都记不得名字，太子果真如此轻我，枉我替太子送来美丽的秦赢公主，想我一路上想着，公主天人之姿总能抺平与太子间的小小误会，难道我真的不如太傅伍奢么，你常常召见问计于伍奢，对我何其薄矣，我替你不远万里迎来秦赢，你连派个稍显重要点的人，来此接我进城也好啊！你让我如何进城？被这满城楚人取笑么，他面色难看近如死灰。
费无忌翻身下马，竟然向后连退两步摔倒在地……。
“少傅，你可还好？”谒者子明搀扶倒在路上的费无忌，少傅果然忠于王事，也不枉楚王让我过来亲迎，子明在心中思量。
“子明兄，还好，只是骑马太久有点累，子明兄，哈哈真的没事，楚王可好？”事实上他已经手脚冰冷了。
费无忌收起脸色挺直腰赶，楚王才登上王位两年，伍奢你还是不要太得意才好……。
费无忌与众人一起进城，抚须含笑，相谈甚欢，费无忌在谒者子明、太官吴三的簇拥下来向离宫章华台行去，他向太子建太官轻声问道：“吴三兄，太子近日可有谈及费某？”
吴三回道：“前日建太子与太傅，在菏池旁下棋，吴三率众乐人抚琴，太子与太傅谈及少傅，多有讼赞。”
“哦，此话怎讲？”
“太傅赞您，不远万里前往秦国为太子娶秦女，劳苦功高太子应择日上府慰问。”
“那太子如何说话？”费无忌言语真切，还有一点可能他怎么离未来的楚王而去？
“太子执白子举于手中，未语！”太官沉吟半晌。
费无忌也是沉吟不语，只觉得心中冰冷，就像站在万丈深渊之上，脚下不能着地，上又没有坚处可以借力，难道费氏就要在我的手上败落下去了么？
“费无忌，你出使秦国，秦国国力如何？对朕坐上王位可有看法！”君臣二人对坐于密室。
“王上秦国苦寒，百姓多好武强健，虽然跟晋国在河东互陈大军，但是秦国国内还是车马不绝，秦人安于耕种，楚秦之间相隔着万里，秦王听说大王上位，在秦王宫中接待使臣，执言甚善，愿与楚国永结同盟，愿与楚国共抗晋国！”费无忌跪于王前。
王温言“如此最好，无忌一路辛苦了，起身吧，等秦公主到郢都，许你修沐半月！”
“谢王上”说完起身。
两人又密语半晌，费无忌退出离宫，费府管家还有费无极赶着马车已在宫外等待多时了，他坐在车上向城北费府而去。
“我儿无极，你说吾家能长盛不衰么，这一路上风雨行程几近半年，腰酸腿软，以后费氏要靠你支撑了！”
“父亲大人何出此言，自从父亲出使秦国，郢都这些贵女都对我高看一眼，那些楚王公族也对费氏礼遇有加，费氏有父亲做为依靠才能在郢都中立足！”费无极急声问道：“是不是这次出使秦国，不太顺利，有人跟父亲大人为难，父亲今天在离宫之中与楚王相谈几个时辰直到晚上，大王甚宠，父亲何至于如此。”
“是啊，我儿，何至于如此！”他面色铁青，费无极不能兴我费氏，那么只能是我再支撑几年支撑费氏，等无极通明世事。
“管家调头，去离宫……”。
“吁……”。
“老爷？”管家问道。
“父亲，怎么不回府了，晚上城西还有宴请呢？”。
“滚下去，管家调头去离宫，我有大事报告楚王！”费无极只见映着油灯的弱光，父亲神色骇人，从没在父亲的脸上见过这等样的神色，嚅嚅不敢言。
费无忌盯着自家儿子，更是坚定重回离宫的决心。
章华宫灯火通明，歌舞阵阵，楚王喝着美酒，欣赏中原各国进献美女的舞蹈。
门外司宫来报，少傅称有要事禀报，现正在宫外，陛下是否接见？
“宣他进来吧，太官摆膳食，难得少傅有此忠心，赐宴。”楚王虽然被打断兴致，不太高兴，但也怕费无忌真有要事来报，少傅知道自己的喜好，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殿外涓人：“宣少傅进见”。
费无忌行过跪礼。
“少傅，起来吧，夜中进见，可有何事啊，司宫赐少傅坐？”王和着乐声点头向费无极示意。
“陛下，小臣还有要事禀报，事情很是重要，还请陛下宣退左右？”
“哦，还有何事，能让你不顾夜间宫中禁令，也要过来见朕，说吧，殿中都是忠臣良人，没人敢泄王事。”大王稍稍重视。
“陛下，事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还请陛下进密室相商。”费无忌也是无法可想了，太子不喜，费氏就倚靠大王吧，他跪在地上如此想到。
王弃疾见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语：“太官，摆膳，赐少傅鹿脯，你等出去候着吧，费无忌啊，往日朕就知道你的忠心，你舟车劳顿，起来赐坐，饭后再细细说给朕听吧。”
“谢陛下！”他内心狂喜，而面色不显，楚灵王建“章华台”，搜罗数千美女，灵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美名轰传中原，灵王见长秋美而一见倾心，长秋知书达礼，不愿嫁给灵王，不愿与离宫之中数千女子分享灵王，灵王就在与长秋相遇见长秋的地方，修长秋庄，希望在这里跟长秋过二人世界，长秋果真被灵王感动，爱上灵王。谁能知道，不久灵王便对长秋失去兴趣，灵王搬回离宫“章华台”，长秋独自居住在长秋庄之中郁郁而终。
费无忌望着坐在上首的楚王，想道灵王兄弟五人，除了长兄康王之外都好色如命，康王死后灵王继位，他连讨伐徐国的社稷大事都要带着数十姬妾随军出征，王弃疾继位后离宫之中美女更多了，那些灵王的姬妾大王尽数夺取，不怕人言，秦赢天姿国色大王还能不动心，愿上天护佑我的谋划可以成功，如果不成，则世间再无费氏。
“费卿，说吧，现在左右无人，只有一盏油灯相伴。”两人对坐在离宫中专门修筑的地下室中，夏季南方酷热，这是专门用来避暑纳凉的地方。
“陛下，秦女美色，有倾国倾城之貌，请陛下自娶为妻！”
“嗯，你敢进谗言，就不怕我举起屠刀，让你这小人腰斩弃市么？”楚王不悦，大声呵斥。
“陛下，陛下您听我说啊……”他双膝跪地，跪行到平前，以头怆地，语声悲切。
“陛下啊你听我说，陛下我忠心耿耿啊，我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百年前卫宣公为太子卫急子求娶齐国公主——宣姜为妻，公主美，卫宣公建“新台”自娶宣姜，让太子出使宋国，等太子从宋国回返，卫宣公早已纳宣姜为妃子了，那不是没有什么事么，陛下啊秦女之美就像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可比明月，她眸若星辰，面如莹玉，陛下如此美人怎能放过……”费无忌抱着楚王的腿脚悲声哭泣，太子建弃费氏，等到太子继位外有强秦做为援手，内有贵族士大夫为股肱，还能给我费氏活路么，楚氏先祖事周文王甚恭，还是被周成王从富足的中原赶到汉水之南与野人蛮夷为伴，与毒蛇共舞，到现在连南方蚩尤后裔百越都威服楚国，费氏还能逃到哪里去……。
“你这小人，不要多言，朕娶秦女，太子又娶何人，给朕滚开！”楚王使力踢打，怒声喝道。
费无忌低声回道：“陛下，陛下别再踢了，陛下的腿贵如金玉莫要踢坏了！”楚王神色稍缓。
“陛下，太子跟秦女从没见过半面，等到秦赢行至郢都，小臣用蒙布马车将公主送进离宫，只说建太子欲与公主相会，秦女必信以为真，陛下可以另择一陪嫁宫女嫁与太子，同行使团都是小臣的家奴，小臣不说又有何人可知，陛下，自从楚晋举行弥兵会盟之后，秦国局势越加险恶了，在河东数城被晋公烧成一片白地，秦国能跟陛下结亲，求之不得啊，哪会阻止，陛下，陛下事成矣！”费无忌口含鲜血急忙辩道。
楚王面色更加和缓不悦地哼了一声：“秦女真有你说的如此美貌，竟有天人之姿，难道有仙肌玉骨不成？”
他的谋划成了：“陛下，秦赢公主号称秦国第一美女，咸阳秦人更是以一睹公主芳容为幸，公主车行街上那是万人空巷，只为观公主美貌，陛下，陛下此事我以项上人头保证，无人可知啊！”
楚王摇着头哈哈大笑：“好，费卿总算没让朕失望，早年让你跟在太子身边辅佐太子，告知朕太子诸事，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去吧，去吧，这事我知道了，你安心的回府歇息吧。”
“余皇”船上的秦赢公主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大变，从太子妃变成了太子母。楚国国运自此断送，等到吴军五战攻破郢都，向秦国求援，亲秦大臣走上高位，从此楚国彻底失去了统一中原的野心、能力、梦想，最终被秦所灭，等到郢都被秦人攻破，楚人的楚声、楚物、楚文、如此种种楚国灿烂文化全部葬进了长江江底只留下下楚虽三姓，亡秦必楚的悲声。
当费无忌重新坐上自家的马车时，才发现全身衣服透着一道道汗水的湿痕，又是头破血流，牙齿都断了两颗。古时牙齿掉了是大事，牙齿缺了很多食物就不能再吃，影响寿命。
“管家，少爷呢？”
“老爷，少爷言道，昭公子在西城酒楼宴请城中的贵族小姐，少爷让老奴传话，说自己去去就来，稍晚回府？”管家虽然有些迟疑，但也不敢对老爷有所隐瞒，老爷看着气色，是比进王宫前好了许多，但是满头鲜血，衣服凌乱莫不是受了王上的延杖了吧？可不敢为了少爷惹恼了老爷，想他在费府之中数十年了，何时说真话、何时说假话练的炉火纯青，今年后花园李子可是又熟了啊，今年别人家的李子半颗没结，费府花园中的李子反而挂满枝头，那满枝的李子又无人敢摘，那是何故！
常言道：多言者丧命，少声者苟活。赶着马车默默前行，一路无语。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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