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景氏与寿春
长窑一直在修建，烧制瓷器的两个，另建了三个专烧砖瓦的长窑，耐火砖存了数万块，由于材料的原因，裂开了很多，完好的都被挑出来码成小小地一堆，剩下的都拉去修建村寨房屋。
这小小的镇子，虽然人多了很多，很多住在岗地上的草庐子里，只能遮风挡雨，但是都很忙，能吃饱饭，天不亮就得起来，领饭，开荒整地，挖土制砖胚，清理沟渠，建造房屋，平整道路，中午吃得直接送到田间地头，歇息一个时辰，重新开工，晚上天擦黑了再收工回去，除了全家包饭，出一天工，考评优良的都能分到一升粮食，差等得只有半升。
可以说，整个椒邑还很乱，没有太多章法，没走上正轨，伍子胥要在后面盯着，因为目前而言，椒邑做工的，挖沟开路的，去蓼邑开矿的都是公子怎么说，就怎么办，怎么动手，牵线木偶一样，工人心中没有主观能动性，不会想着为什么这么办，能不能再快点，只会按部就班的重复一样的工作，伍子胥搞得一套评比体系，鼓励主动创新，引导椒人加入到生产中来，怎么让稻子长的更好啊，能否让瓷器烧裂的少一点，蓼邑瓷石开采供应紧张了，有没有能快点的方法，石料、木料也是如此，开采用的工具，能不能做得更顺手好用，整个改变椒人的观念，还要好久。
墨家现在影子都没出来，很多伍子胥的想法，仔细说给匠人听，听完往往过几天，怎么着手都还不知道，伍子胥刚到椒邑时，让人砍了很多新竹，浸在河沟中，等到灾民过来，人手多了，准备制纸，《天工开物》中就有用竹子制纸的具体流程，他招来木匠，告诉他要如何处理竹子，加生石灰煮过，捣烂成泥，放进水里捞纸，压石去水，烘干制纸这一系列方法，让他带人尝试制纸，连生石灰要放多少都要请示十多次，放手让他们施为，不成，过来请罪……
“公子，制纸还是没有做成，竹泥泡水里，捞不起来啊，王木匠捞了一晚，全是稀泥，不能成片，公子说的要捞出铺在竹帘上，白布一样的一层竹泥，试过千百次没有一次能成的……”
伍子胥喝着豆浆，养玉也是管着椒邑的一些事情，说起这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公子有言在先，造纸这事公子只说，不具体动手，成了，负责造纸的三个木匠每人分田百亩，伍子胥咬着炒豆子在笑，真得好硬，没加半点油炒出来的豆子，果然不能吃！
“咳，没事，捞不上来，多在水里放点竹泥，把竹帘做得密一点再试试，要多想想，这一百亩地可不好得！嗯明白了么二妹，哈哈，公子晚上睡觉又想到了一样好东西，建房子要好多木料，蓼邑那边几十人在那砍树，要运回来还要断开，人手不够，也没有这许多人派给王管事，铁斧头也不够用了，铁匠就要想想了，茅草叶能割手，那么能不能做出把铁条，能左拉右拉，把木料割断呢，跟纸一样做价三百亩地，三个铁匠就能接下这个活计，谁先做出来，三人一人一百亩地，嘿嘿有敢来的么，眼见那纸，王木匠他们可快做出来了！……”
众人说说笑笑，只有那几个铜铁匠人低头深思，伍子胥笑望堂中诸人，伍府他重新规划，这堂中摆了两长溜桌子，早上在椒邑的匠人、管事、史员等等数十人，凑够一百多人在这里吃早饭，安排全天的工作，要特意优先着手的事情都在这里宣布。
说得一会，铁匠苏大力道：“公子，这活宝钢接了，公子可得常常来铺子转转，铁料快没了，下次送瓷器可得多带回来几一些……”椒邑有六位铜铁匠人，分成两个铺子，伍子胥跟他们说，修一把锄头半升粮食、打一把新农具二升粮食，铺子虽然是公子的，月初分给两个铺子一样多得铁料、木炭，月底哪个铺子打的农具多，省的材料多，东西好椒人愿意到你这来修理，按打一把铁器二升粮食算，你打多少铁器拿多少粮食，打得少的铺子按一把一升算，又给他们找了很多徒弟，而且伍氏包吃住！瓷窑也是这样这样安排。
伍子胥摊手笑着：“好，宝钢接了这活，可早点做出来，不懂的这几天过来找我，再过几天要去南边一趟，可找不到我，马钢不接么，这可是三百亩地，做出来可不得了，木场管事王定周可是说了要请喝酒的……”
“养玉，这次也派个事情给你，椒邑织麻布的纺车好多年都是这样，一个月织不了几尺布，你去邑里找找，只要有人能改良纺车，比现在椒邑中最新的织车快一成，奖励十亩地，二妹啊，你经常自夸心灵手巧，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织麻布这种事，椒人会在岗地上种上很多苎麻，批出好多麻线，家里的妇人往往用纺车织上一年，还是有很多麻线没用完，这时的纺车织布极慢，布是可以直接拿到寿春当钱用得，算得上家里最大得进项了，买盐除了用钱买，还可以拿粮食和麻布换，纺车发展到唐代，变化极大，唐代会征收粮食、麻布作为税赋充实国库，最多得一年收了近五百万匹麻布，一匹十丈，近三十三米，一年的布税就有一亿六千万米的麻布，唐天宝年间，一年能织出来的布匹，真得是个天文数字了。
……
关于椒邑防卫的事情，这几年都不会有大的战事，但是也要仔细防守，出去一趟，家没了这种事情可不能发生，伍子胥又从椒人中挑选出三百多人，椒邑私卒扩成了十队，每队四十人，十人一组，虽然没有进行系统的训练，防守还是没问题的，伍子胥带走所有年轻力壮的战士苗子，既是练兵也是接人，今天就要南下接干将莫邪去了，同行的还有忠叔以及去南边开办瓷器铺子的人手，蓼邑也要顺路拜访。
一行人在码头告别，吵吵闹闹，不时有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去。
“公子，一路顺风，路上不干净得东西别吃啊……早点回来，南边的霍山可要小心啊！”岸上众人挥手喊道。
“回去吧，都回去吧，会小心的，把家看好等我回来啊，绿豆汤要喝，王家的小子看好了，要是再敢伏水里，咕噜咕噜喝生水，回来可饶不了他……多看着点，坏的东西喂鸭子人可不能吃！”伍子胥还是不放心，喝生水，吃馊掉的食物太多了，他挥手中，众人也表示了解地离去了。
“公子，先去蓼邑么？”
“是，先到蓼邑拜访，邑长景福跟他夫人景姬这几个月可帮了我们大忙，放玉璧的盒子带上了吧？”伍子胥问道。
“公子，送上蜻蜓眼式就行了，我们窑里不是就能烧么，玉璧太贵重了？”蜻蜓眼式就是琉璃珠，这可不是从西域传过来得，伍子胥拿淘洗过的河沙，放进窑炉里烧制，本来是想试制玻璃的，最后取出得全是琉璃珠。北方中原饰珠佩玉，南方上层贵族也佩玉，当然南方玉矿少，玉器太贵了，很多楚人平民就佩戴“料器”也就是琉璃，虽然比玉便宜，也是贵重礼物，伍氏寿春城中也一直在卖。
小菏站在那边，弯腰整理行礼，四十多人分成两船，这可是自己买得船，一船能装货物近八千斤，一艘船要五千钱。
“小菏，不就是一船瓷石涨了两文到十二文了么，心疼了！放心公子这次把好处占回来！”
“没有啊！”
“小财迷”
伍子胥与蓼邑景家得合作，主要还是采购，瓷石、木材、石料，当然租几艘景家的船在两邑之间运送货物也是有的，椒邑买的三条船，是景姬介绍过来的船坊中订的，与景福聊了一阵这个，已近中午，景福便留下众人用膳，伍子胥下午还要去寿春，当家的景姬去了寿春，只跟景福说了一下开采石料得事，又顺嘴提了一下在蓼邑开始矿山，景氏可能答应！重铜轻铁，开铜矿是万万不可能得，铁矿就有得商量，铁要在几百年后战国中叶才能被看重，这时的武器九成九是铜锡合金打造得，铁也只是在南方楚国传播，连炊具都是陶制与铜制成，铁只是打农具，打造各种匠器，铁硬，生铁也脆，炼不好一碰就断也不是没有，炼铜一个炉子一天能出红铜三百斤，铁就不然，炉子要的温度更高，耗费的木炭更多，出铁水的炼炉要求也高，铁矿开采的也少，伴生在铜矿中顺手采出来也是有的，去河里淘铁砂，比开铁矿的更多，打铁要千锤百炼，才能把生铁打成熟铁，进而打造兵器，干将师傅欧治子打造的第一把铁剑——龙泉，三月才能成剑。
对伍子胥在蓼邑开采铁矿的提议，景福去后堂思量后也答应下来，当然还要说服景姬才行。
其实，当初想开蓼邑的铁矿只想偷偷的进行，如今这样直接告诉蓼邑景福，也是存了肯定隐瞒不过的心思，景福父亲随军出征没回来，景福才顺利入手蓼邑，景姬数次随船造访椒邑，愿意与伍氏共进退，景福是楚国八姓景氏旁枝，向来跟主枝不太亲厚，这蓼邑是个好地方，犯红眼病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好在这段时间，两邑的商货往来，加上景姬在寿春摆渡生意，积下了很多钱财，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郢都中主家的人，钱塞够想必不会换了自己这旁枝子弟，对于开矿景福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是在寿春渡口见到得景姬，她正在大太阳底下，指挥船工收拾新船，七月的阳光有多毒都是知道的，新船造好，造船的师傅会在船下水前，在船身上抺上一层厚厚清漆，在水里泡上几天，订船的船主才会放心撑走，这时候的船都像掉水里的月亮，月形底，梆高，吃水浅，船身很长，跟宽度不成比例，大船用浆，小船用竹竿撑，几乎没帆，也没有挂帆的桅杆，江船就这样，海船绑低点船身更大，当然也是用浆划行，跟以后的平底砂船差别极大。
景姬穿着白色碎花衣裙，打着把竹骨伞，站在船头，衣裙飘飞。
“……这几个月两家的合作很愉快，椒邑需要很多铁器，打造农具，开垦荒地，寿春城里卖铁料的，贵就不说了，景姬你也知道，往往有钱买不到也是有的，蓼邑也是如此吧，我准备自己开采铁矿，建几个小火炉炼铁，椒邑没山，蓼邑矿产丰富，两家合作怎么样……”
摆设精致整洁的房间里，伍子胥接过景姬递过来的茶水，一边喝水一边说话。
“公子，这几个月寿春黑瓷大卖，椒邑得的好处可比蓼邑多得多，一船陶土十二文太低了，两家合作景姬也是同意得，铁矿总是在蓼邑开采，公子分润好处时多想想蓼邑就行，想必公子已经找到矿山了吧，一船五十文公子可能答应下来？……”
伍子胥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她：“还没影的事，子胥刚来椒邑几个月，蓼邑也才去过两次，蓼邑西南多山，有山就有矿物，我会派人去蓼邑寻找铁矿，五十文太高了，不如三十文……”
景姬将续满的茶水推到对方身前，得意地说道：“公子，如果蓼邑没有矿山，哪会过来找我，我相信公子的把握很大，事情快成了才知会蓼邑一声，夫君景福又是个不济事的，公子四十文一船，九千斤矿石能炼出多少铁水，我也不知道，寿春五斤铁料要五十多钱还是知道的，公子四十文一船，公子开采多少石料也没人来管，可好？”
……
“……等事情成了，我再提供几百把锄头给蓼邑，我要这事无人可知。”
“好，这事只有我夫妻两人知道，家宰也不会告知的，对外只说伍氏在蓼邑开采石料，建水渠，修地基。”
“好，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会派遣匠人去蓼邑寻找铁矿。”
下午时分，寿春城里，事情就这么敲订下来了，只等干将到椒邑就可以开始建炉炼铁了，铁矿在哪已经告诉张静，几乎就是露天矿，砍树，剥掉土皮就是满山矿石。
伍子胥要留在寿春住上一晚，明早起程，正好处理寿春几个铺子积上的事情，街上行人不多，天太热都去河边纳凉去了，他吩咐包下一车西瓜，给众人解渴，送去几个到铺子里，豆腐生意随着天热，就早上有一些，瓷器生意很好，大热天的也有人在铺子里闲逛，会做生意的商铺管事，就在门口摆上酸梅汤，给路过的行人解渴，不要钱的，商铺伙计就倚着门口的树下吆喝，喝完说两句好话，商铺伙计就眉开眼笑，当然真心不真心就两说了！
房间里点了一只油灯，光芒其实很暗，勉强看清记在木板上的流水帐，帐很简单，今天卖了几件瓷器收了多少钱，瓷器都有标价，造不了假，具体哪些器形好卖，哪些卖的少，在木板上打个勾什么的还是简单的，最重要的是找找有没有大宗来买瓷器的，让掌柜的特别记下来，准备建立货物通道用的，北方不远的郑国是楚国跟中原交易货物的中心，看看有没有商人能跟那边联系上，找到关系，打进北方陶器市场，每天椒邑要吃掉三千斤粮食，虽说走通了县尹府的关系，用今年新粮食，换前年的陈粮为条件，可以用钱收购陈粮，市价一斗十文左右，大笔买粮也没地方让你买啊，数量少一斗十文，数量大就不止十文了，卖家说了算，卖粮的都是各地有大片田地的贵族，祖父死后伍氏的名头可不够响亮。
“小菏，去睡吧，看完这几块我就歇下了，明天还要早起。”
短衣已经不能掩盖小菏亭亭玉立的身躯了，这种短衣类似衬衫，短袖，领口开的很大，穿在身上，用腰带跟“裳”也就是裙子扎紧，楚人好细腰，腰带扎得极紧，没有布扣一说，小菏在边上扇风赶蚊子，他能看得进帐本才怪？
“那我替公子洗完脚再去睡，公子等等，井水就放在门外，马上拿来。”
“去吧”
“小菏，把艾叶点上就去睡吧，这天热的脚上全是臭汗，公子自己洗，把水拿过来好了？”
小菏也不说话搬过他的脚放进木盆，水很凉，很温柔，洗过后穿上木鞋，小菏又拿了麻鞋去洗。
“公子真的不带小菏动去南方么！”小菏轻声说道。
“这次去接人，更是去好好练练兵，四十椒兵要好好操练才行，窝在椒邑的营地中怎么能练好兵，放心吧小菏，你明天押着两船粮食回去，替我看好椒邑……”
“要不公子还是带我去吧，小菏不会落在后面跟不上的，路途近千里公子也要人照顾！”
“铜陵小菏也去过，往返顺利一个月左右，公子就能回来了，这次练兵不是小事，我会把椒兵的架子都搭好，年轻的伍长、队率随队一路同行，按军伍之法开拨、扎营、行军造饭，小菏在家里替我守好椒好么！”
“那好吧！不过公子要照顾好自己。”
伍子胥继续翻看财本。
寿春瓷器铺子想来还要再开一家，一天有三十多笔生意，卖出的瓷器百多件，铺子想来也是有点偏了，并不在主街上，而是跟南北主街相连的巷子里，回来后想必买门铺的钱能存下来了，这次随伍子胥过来的人，有几个同生共死过的商队伙计，这次会去六城跟舒鸠城开两个瓷器铺子，这条南北商道中间最重要的三点就能撑起来。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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