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召唤者
厚重的泥土隔绝了天空，潮湿阴冷的空气在地道里蔓延。
一行人沉默地行进在这漆黑的地道里，他们之中，有面容坚毅，穿着厚重铠甲的壮汉，有戴着黑色尖顶帽，拿着弯曲木杖的老头，还有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把玩着匕首的斗篷客。
不过，装束最奇怪的还是一个站在队伍末端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无领短装，上面印着一个夸张滑稽的动物图案，蓝色的裤子材料看起来既不像皮革也不太像布料......
“...这里是哪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年轻人的目光显得有些茫然，周围的家伙们他似乎一个也不认识，而且，这些人打扮成这样是想要干嘛？
动漫游行？cosy？
“从这些痕迹来看，我们已经接近黑龙的巢穴了。”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轻人转头望去，是那个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阴影里的阴沉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女人！
不，这好像不是重点...我们已经接近黑龙的巢穴...黑龙的......
whatthefuck？？！！
什么叫做黑龙的巢穴？！美女你不要一脸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根本不经大脑的话好不好？！虽然我根本就看不见你的脸！
你难道想和告诉我这群中世纪打扮的cosy，并不是穿行在这种满是泥巴味的地道里玩行为艺术，其实他们是英勇的冒险者，而且打算去屠龙——拜托，你是穿越小说看多了吗？
“——cвetлata！”
一声发音古怪而且别扭的短促语句从身前的老头嘴里发出，随后，老头的手上就多出了个发光的圆球，看起来就像举着一个40瓦的灯泡。
可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老头的手上绝对没有任何东西！
魔术？不...魔法？？！
该死的...
就在年轻人口瞪目呆之际，一条讯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一条来自于地下，过于贪婪的年轻黑龙试图劫掠处于高塔联盟庇护下的图林镇，最终被联盟的高阶法师重创后击退，镇长发布了悬赏希望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四面八方的冒险者们在得到消息后如蚂蚁般聚集起来，打算获得“屠龙者”的名声和巨龙的财富，而你也是其中之一。】
年轻的黑龙？这明显是个坑啊！
不要以为巨龙就一定很有钱，事实上巨龙的财富也是有一个积累的过程的，刚刚独立生活的巨龙财富一般是零，它们吝啬的父母不会给它们留下哪怕一颗宝石。
这种盲目自大的巨龙一看就是刚出来独立生活的毛头小子，这次劫掠说不定就是它的第一笔收入——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巨龙财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而“屠龙者”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被这个称号害死的人在游戏中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等等......这条讯息是怎么回事？
我就这么随便地穿越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系统】？
还没等年轻人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凄厉的惨呼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道暗绿色的水箭击中了那个白胡子老头的脑袋，这个可怜的家伙连惨叫都只发出了半声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整张脸已经被腐蚀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恐怖模样。
——【强酸箭】？
“卑微的臭虫们，就凭你们也想谋害伟大的奥克斯托尔？”
“迎接死亡就是你们必然的结局！”
那条传说之中的黑龙不知何时已经盘踞在了地道的顶端，它的身上还留存着魔法带来的恐怖伤痕，阴霾的竖瞳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
炙热的气流挟裹着凄厉的惨叫呼啸而过，扑面而来的气息里充斥着硫磺的恶臭，只是吸上一口，肺部就好像会燃烧起来。
——【龙息喷吐】！
“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被剥皮般的痛苦充斥全身，年轻人的意识渐渐模糊，只有一点不解和愤怒慢慢浮现......
该死，这到底算什么——
但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再度拥有了感觉，焦糊的臭味仿佛从四面八方渗透进入鼻腔，年轻人茫然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堆成小山丘般的尸体。
死掉的都是一些低阶的恶魔和炼狱动物，例如怯魔、夸塞魔还有炼狱蜘蛛等等，一位高大英俊的圣武士将一头被烧成焦炭的巴布魔挑在半空之中，意气风发地高呼道：“邪恶必须得到净化！”
“哦哦——！”
“秉承神的意志！”
“我们必须立即向邪恶的源头挥下制裁之锤！”
表情狂热的圣武士们在首领的带领下向着一处深紫色的扭曲光门前进着，年轻人被人潮推挤着，表情惊恐万分。
“不！立刻停下，你们这群没有大脑的白痴，那是通往深渊的传送门！”
但他的话语完全被人忽略，当人群冲入大门之后，如意料之中的，见到了比他们的数量多上二十倍的恶魔。
“我一定是在做一个愚蠢又混乱的噩梦——”
身体被狂战魔撕裂的年轻人意识再度变得模糊，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不出意料地又见到了一群表情亢奋的冒险者。
【你们的目标是被湮没在沙尘之中的古堡，传说中那里埋藏着价值一个爵士领的财富，虽然有人说那个古堡里存在着大量的不死生物，但那些没脑子的家伙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如果不包括一位正准备进阶巫妖仪式的死灵法师的话。”
年轻人的身体再度在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中崩解，奔向下一个轮回，在那里，他和几位优秀的神偷被困在了一座古代魔法塔里，然后在解谜的过程中被钢铁魔像碾成了肉饼，接着，他又和一些游侠追踪破坏森林的犯人，结果遭遇了黑暗精灵的阴谋......
一切就像一个疯狂的游戏...打怪、任务、经验、升级、系统、兑换、装备...唯独不一样的是一次次被世界的恶意所包围，被贪婪的队友陷害，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渐渐迷失。
他的意识渐渐麻木，几乎不堪重负，就在这时，柔和的光芒出现在了年轻人的眼前...
没有其他人。
没有表情狂热的圣武士，没有异想天开的魔法师，也没有可怕的巨龙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终于醒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会有巨龙、恶魔或者魔法什么的，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他伸出手来，似乎打算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但很快动作就僵在了半空中。
冷汗沿着脸颊流下，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茫然的神色。
“...这里是哪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并不是苏醒在熟悉的房间里，而是置身在一处银白色的圆环形平台上。
这座平台巨大得超乎想象，恐怕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但也处处遍布着可怕的裂痕，无数或大或小的银白色碎块在半空之中飘荡，在圆环的中心则悬浮着一颗耀眼的白色光球。
平台之外，就是深不可测的漆黑，犹如死寂的宇宙空间。
那里仿佛是人类不可触摸的禁地，只是望了一眼他就觉得头脑像是透支了一般有些晕眩，年轻人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难道是我还在做梦？”
“这里并不是梦境。”
冰冷僵硬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带来了绝望的宣判。
“你应该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我刚才已经让你稍微‘感受’了一下。”
一些被刻入脑海的记忆浮现出来，年轻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知道它存在的人们都称呼它为【时空中枢】，其本质类似于一个竞技场，也可以说，是一场实验、游戏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在记忆之中，并没有说明究竟是谁，基于什么目的制造了这个地方，或许是无聊的诸神，也可能是狡诈的魔鬼，甚至可能是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着的魔法师们......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人...不，智慧生命被选中，从而来到这里，所有来到这里的生物都必须遵循会被赋予各种各样的任务，如果完成任务，可以获得不菲的奖励，就像是某些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而完不成任务的生命将会受到可怕的惩罚，最差的结果就是——
抹杀！
想到这个熟悉而残酷的词汇，他的后颈一阵发麻。
我讨厌这种黑暗风格的小说！
年轻人的牙齿不断发出碰撞的声音，鼓起勇气看向那个白色的光球。
“这...这么说，你就是【观察者】？”
“没错。”
无机质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让年轻人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听起来就像是机械人的声音，就是梦境之中所提到的【观察者】，类似于小说之中【系统】的存在，它不具备情感，但是却拥有极高的权限和智能，那位幕后的操纵者，也是通过它来发布任务和兑现奖励。
年轻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事情也许没有一开始想象得那么糟糕。
根据之前经历的梦境，基本上可以发现，这个世界与自己正在玩的一款游戏世界观非常相似，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款游戏造成了他的穿越——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如果没有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就是标准的游戏穿越剧情了。
冷静...必须确认一下现在的状况...
似乎是回想到了幻境之中的一些事情，年轻人抬起头来，询问道：“观察者，我现在能够查看一下自身的状态吗？”
“允许查看自身状态，但无法激活兑换功能。”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几个半透明的拼图状列表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姓名：霍根
种族：异界生物
属性：力量9、敏捷10、体质9、智力14、感知10、魅力12。
豁免:强韧-1，反射0，意志0（+10）
综合等级：1级
职业：无
经验值：0。
生命值：1d4-1（3）。
个人背景：【被召唤者】。
特殊专长：【身心合一】【异界学识】。
普通专长：无。
职业专长：无。
战斗专长：无。
基本技能：估价+2（4）、交涉+2（3）、观察+2（2）、唬骗+2（3）、搜集信息+2（3）、知识0（2）、辨识法术0（2）、使用魔法装置0（1）。
特殊技能：无。
战斗技能：无。
恒定状态：【恒定心灵连线（观察者）】。
通晓语言：本族语言。
持有物品：简单的异界服饰。
持有财富：0。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显得有些陌生的数据，年轻人，也就是霍根的内心显得有些茫然。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我认识这里的每一个字，但是合在一起却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六项基本属性，综合等级与职业等级的分配，背景，专长，技能......这一切都和游戏当中几乎完全一样。
但是为什么他的种族却不是初始种族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所谓的【异界生物】——而且，还弱得可怜！
“这不科学...在游戏之中创建人物，初始肯定是人类、矮人、精灵这些基本种族中的一个...”
霍根苦苦思索着，两条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即使是扮演特殊人物，也无非就是各族亚种，兽人种甚至是巨人种，从来没见过异界生物——不，关键是，我根本没有改变什么，怎么看也不是异界生物啊...”
“等等...没有改变...难道说...”
他突然有些惊恐地捋起了自己的袖子，淡黄色的皮肤、并不发达的肌肉一如既往地昭示着他人类的身份——
不过，是地球人。
没错，自己并没有如那些小说中所通常描写的那样，“死亡后灵魂附身在本世界土著身上”，而是直接带着原本的身体穿越了！地球人相对于这个位面的原住民来说，不就是相当于“异界生物”么？！
甚至就连t恤和牛仔裤也一并穿越了过来。
特殊背景与专长的解释更是确认了他的猜想。
“被召唤者【特殊背景】：你响应了中枢的召唤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看起来适应的情况还不错，虽然力量与体质比不上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力量评价9、体质评价9），但在原本世界所经受的教育使得你的逻辑思维能力比本土的人类更加优秀（智力评价14），与众不同的外貌使你显得富有特别的吸引力（魅力评价12），你获得估价，交涉、观察、唬骗和搜集信息作为你的本职技能；作为被召唤者，你被中枢的魔力保护和改造，不会受到【驱逐术】以及相似效果的影响，你在大部分情况下可以被视为本土的人类，但在某些情况下你依然和常人有所不同。”
“身心合一【天赋专长】：‘肉体与灵魂的关系就像刀与锋利的关系，如果没有刀，那么锋利也就无从谈起。’——在你所出生的世界，意识与肉体合而为一，不依托于灵魂而存在，而你天生就没有灵魂，因此你不能使用魔魂壶、同游灵界等基于灵魂的法术，也不可以因死者复活、转生术、有限祈愿术、复活术等方式而复活，已知的任何种类的复活方式均对你无效，同时，你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在肉体不受伤害的情况下被抹杀意识或者遭受其他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超自然能力（因为没有灵魂这个作用物），由于意识受到躯体的保护，你的意志属性拥有额外+10的加值，这一加值可以与任何加值叠加。”
“异界学识【个人专长】：你通过在原本世界的学习掌握了一些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你几乎对于所有的知识都有所涉猎，无论是宗教、地理、历史还是一些强大的存在，其中甚至有相当隐秘与特殊的部分；无论你就职何种职业，你的所有知识技能、辨识法术技能、使用魔法装置技能视为已受训的本职技能，由于之前的记忆，在知识技能和法术辨识技能上，你常常会有超出技能等级的表现。”
确认了自己面临的情况后，他不由得痛苦的咒骂了一声：“哦，这真是见鬼！”
在游戏之中，以人类种族作为基准，各项属性的平均值都是10，如果是男性一般力量和体质会高一些，而女性则拥有更加敏锐的感知力和魅力。
一个普通的人类平民，他的六项属性总和大概是在65点左右。
从这点来看，霍根的属性和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问题是，在游戏里玩家们所使用的可不是平民模板，而是总属性和80点左右的英雄模板！
对于玩家来说，一般只有达到16点的属性才能算作是主属性，并以此来选择职业。
譬如一个玩家想要把自己的角色培养成一位强大的战士，那么基本上16点的初始力量是没跑的——这个数据和游戏中的一种类似藏獒的大型犬类差不多，因此许多玩家也吐槽人类的英雄模板战士力量跟狗一样，实在是没什么英雄的风范。
可霍根现在这可怜的属性，已经是完全的“人不如狗”了。
“好在智力和魅力值勉强算是达到了法爷就职的最低要求...”霍根这么安慰着自己：“至少可以实现梦想，成为一个法师——哪怕是最蹩脚的...”
“那么，首先我必须想办法去弄一本法术书...”
【引导时间结束，任务发布。】
【锁定任务场景...定向传送开始...倒计时30秒...29...28...】
一连串的提示声在脑海之中响起，当他反应过来时，白色的光芒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全身。
“等等！该死的...”
话音未落，霍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谁会去在意那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的想法呢？
无形的手掌握住了新的棋子，这局游戏已经开始了......
寰宇巨蛇说
注释：为了方便计算，本文许多随机值都直接取最大值，包括升级增加的生命，除了装备附加的值以外，永久性增加的属性只会在括号里显示一次就会加入基础属性里，另外，基本技能项里括号是增加了属性调整以后的实际值，也就是具体计算时使用的数值（例如，智力较高的人即使没有估计方面的知识也会比智力较低的人获得的结果更好，魅力较高的人与人交涉起来肯定比魅力较低的人更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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