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渺和宋春晓在一中已经上了两天学了，她们渐渐地和十二班的同学们熟悉起来。
虽然有一部分同学始终看不起职高过来的学生，觉得他们出现在一中的校园里就是玷污了这神圣的课堂外。大部分学生都不再对他们抱有敌意，尤其是张渺，凭借活泼机灵的性格，还交到了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这两天张渺始终没有见到沈律。
沈律好像一直在忙，张渺给他发微信，他也都回的很简短。
直到周五，沈律终于回到校园。
同桌朱鹏磊看到他，随口问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你去干什么了？”
沈律淡淡地说：“之前编程大赛得奖，和一些企业签了合作协议。”
朱鹏磊抽了一口气，握笔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青。
他们现在还在努力读书考大学的阶段，沈律却已经直接跳过大学这一步，以少年身份和企业签订合作协议，这真是……真是让人想酸都无从下口。
当一个人只比周围的人优秀那么一丁点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会羡慕嫉妒他。就像他们二十二班的第二名，几乎是整个班级嫉妒的对象。但若是一个人比周围的人优秀太多，那么众人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因为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么耀眼的人。
沈律看着书桌上堆成一堆的试卷和练习册，微笑着对朱鹏磊讲：“这几天谢谢你给我留作业和练习题。”
朱鹏磊闷头“嗯”了一声。
其实并不是特意给沈律留的，他当然知道沈律不会去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他只是懒得收拾那些课堂上发下来的试卷，就堆在沈律书桌上了。
可沈律偏偏那么会说话，硬是解释为同学之间的关心。
沈律问道：“我没在学校的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鹏磊想了想，说：“别的倒也没有，除了周一有个特别漂亮的女生来找你。她眼睛很大，长的像混血儿。”
朱鹏磊之所以记住了这件小事，是因为张渺实在太漂亮了，他之前还从来没在一中见过那么好看的女生。
可是，这么好看的女生也喜欢沈律啊……
朱鹏磊不曾因为成绩嫉妒过沈律，但他看到那个美好的女孩时，内心是无比眼红的。为什么沈律如此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那么多美好的事物，而别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在沈律唾手可得的东西中求得一样。
沈律心中了然：“谢了。”
他将从申市带来的一支进口品牌钢笔送给朱鹏磊：“你平时喜欢练字，我在申市看到了一支不错的钢笔，就顺手买下来了。”
朱鹏磊愣了许久，才接过钢笔，闷声道谢。
沉甸甸的钢笔拿在手中，似乎还有些烫手。这一瞬间，朱鹏磊心中为自己曾经对沈律的眼红而愧疚。
沈律好像天生就有那么一种才能，可以将别人的情绪轻易拿捏住。尽管朱鹏磊知道，沈律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的那么好，但偏人家做事可以做的滴水不漏，这是别人学都学不来的。
你想讨厌沈律，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讨厌。
晚饭的时候，张渺一如既往地承担起了送外卖的工作。
一中晚饭的时间很短，她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可以继续做这件事，但自从观察到班主任对职高生全然不管不顾的态度后，便放心大胆地重操旧业。
但这次，多了个奇怪的外卖。
一杯奶茶。
收货人：十二班张渺。
张渺可不记得自己点过外卖，她那么穷，哪里舍得花十几块钱点一杯奶茶啊。
会不会是谁点了送给她的？
张渺打开了袋子，发现里面除了一杯奶茶，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卡通挂件，挂件下面贴了一张小纸条。
——礼尚往来。
笑意弥漫上了张渺的眼眸。她拿起卡通玩偶，拍了一张照片，给沈律发过去。
张渺：“挺可爱的，也就比我差了一点吧。”
沈律看到了消息，嘴角微微勾起。
他脑海中几乎浮现出了张渺发这句话时的神情，女孩带着狡黠笑容的脸庞和卡通少女的wink表情相重叠起来，傲娇灵动。
晚自习的时候，张渺趴在座位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一边喝奶茶。
还别说，奶茶居然挺好喝的，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喝奶茶了。当然，也可能是这杯奶茶对她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她曾给沈律的外卖送了一束石蒜花，沈律礼尚往来，借着奶茶外卖，送给她一枚钥匙扣。这种互送礼物的行为，好像是两人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共识。
是那种双方心知肚明但又秘而不宣的暧昧。
周日，张渺应何笑笑的邀请，来到了她家里的仓库。
她事先看过何笑笑家开的淘宝店，主要是卖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衣服，店铺还挺受欢迎的，有十几万粉丝。
何笑笑的父母正在仓库里忙碌着，他们看到女儿过来，皱起了眉头，训斥：“这都高三了，你不在家里好好学习，来这里做什么？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要和我们一样辛苦！”
何笑笑连忙解释：“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长得很漂亮，风格很适合咱们家的服装，想介绍她来做兼职模特。”
何笑笑母亲这才看到女儿身边站着的张渺，忽而眼前一亮。
女孩是真的漂亮。脸够小，眼睛够大，五官够立体，身材够瘦，长胳膊长腿。
经营了七八年服饰生意的何母一眼便看出来这是相当上镜的长相。并且，最重要的是，女孩身上还有以往的模特都没有的南亚混血感，很适合这种民族风衣服。
何母支开了何笑笑，找到隐蔽的地方，问清了张渺的个人信息。在知道张渺只是职高生，将来考大学无望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答应每周末让张渺来拍摄产品照片。
何母说：“你是笑笑的同学，外形条件也比较好，之前的模特拍一套衣服是三十元，我给你开五十，你觉得怎么样？”
张渺心中一喜。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比她之前做的那些兼职好了不要太多。她答应下来，和何母一起去签了合同。
签完合同后，何母带张渺看了看仓库，里面有许多挂着的衣服。
何母说：“你可以先挑一件试试看。”
张渺找了一件绣着彩色花纹的苗疆风格的刺绣短上衣，搭配朱红色流苏阔腿裤，去试衣间换上，她走出来后将头发高高盘起，随意找了个流苏发箍戴上。
镜子前的女孩恍若从山林间走出来的苗女。灵动活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何母见到此景，心中也一惊。
张渺拿出手机，对着镜子前的自己拍了张照。犹豫了片刻，发了条朋友圈，但是设置为了只有沈律可见。
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在那人面前展示自己，但又不想这展示过于明晃晃，最好是能让那人不经意间发现，然后被自己所吸引。
沈律其实不怎么看朋友圈，因此，张渺那条朋友圈发出去两三个小时，也没有收到预料之中的反馈。
她有些懊恼，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更直接一些。不过，这种懊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张渺觉得自己的心思不应该总是被沈律左右。恋爱就像一场博弈，如果自己表现出的喜欢胜过沈律表现出的，那恋爱的天平就会失衡。
沈律今天接了奶奶去医院进行常规性检查。
一路上，奶奶一直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话，说这一周以来生活的多么愉快自由。
她的脸上显然没有了之前一天到晚被困在医院里的苦闷，虽然病态尤在，但焕发着活力。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说：“我现在不是住在你里奶奶家么，隔壁还住了个女孩，可真是漂亮又懂事，长得跟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似的，也很热心肠。平日里，我和你李奶奶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都是麻烦她帮忙做。”
她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小姑娘身世挺可怜的，我听你李奶奶说，她小时候就父母都去世了。一个孤女，还未成年，想一想就知道这些年过的很艰难。之前去寺庙里求的两个玉菩萨，我把另一个送给她了，希望以后菩萨保佑她。哎，多么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啊。”
陈奶奶做检查的时候，沈律恰好无事做，打开手机随意刷了一下，看到了张渺发的朋友圈。
衣服精致鲜艳，衬托的女孩本就青春明媚的脸庞多了几分轻盈感，短上衣低领高腰，露出她纤细修长的脖颈，线条干净的腰肢，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沈律看到了张渺脖子上带着的那枚翠绿的玉。
玉质温润清透，雕刻的菩萨面容慈悲。和他的那块玉一模一样。
沈律收起了手机，一刹那，眼镜后面的眸子中闪过诸多思绪。他曾经送张渺回家过，那不在李奶奶隔壁，而且，张渺曾在检讨书中提到过自己的父亲。
沈律能猜到，张渺的父亲对她并不好，导致她用“生物学父亲”这个称呼描述他，并且一直自己打工赚钱。
这和奶奶口中的那个女孩并不能相吻合。
难道玉菩萨仅仅是个巧合？但沈律之前并没有见张渺戴过玉菩萨，她的经济情况显然也不允许她在近期买一块这样的玉。
陈奶奶做完了检查，沈律送她回去。路上，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奶奶，住在你隔壁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奶奶随口道：“她叫张渺，我和你李奶奶都叫她渺渺。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律垂下眼眸，声音平静如初：“没事，随口一问。听说年龄和我一样大，所以猜测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陈奶奶也没当回事：“那是你们学校的吗？你认不认识她？”
沈律抬眼看向奶奶，微笑着说：“不清楚，没听说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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