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走过来的方向很特殊，从他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张渺，站在花坛旁的张渺却看不到他。
他看到张渺在摘曼珠沙华的时候，便想着要不要走上去给她一个“惊喜”，但随着张渺把花扎成一束，试图往外卖袋子里放的时候，他心里瞬间了然了。
沈律站在原地，心中一动，拿出手机，轻轻地聚焦在了正在向外卖袋子里放鲜花的女孩身上。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女孩放好了鲜花，便匆匆转身回去。
沈律低头看向手机屏幕，那里只留下女孩单薄的侧影，她的脸半隐在月季丛后面，火红的曼珠沙华在她腰前盛放。傍晚暮色降至，天边彩霞明灭，照片便被镀上了一层暗色的滤镜。
张渺来来回回送了许多趟外卖，直到一中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她的工作才算结束。
期间，她时不时地拿出来手机看看，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沈律的消息。
她有些疑惑了。
沈律明明知道她是负责给一中送外卖的人，那为什么拿到外卖后，看到里面有石蒜花，还不联系她呢？难不成沈律以为那是商家送的？怎么可能啊，商家顶多送你个薄荷口香糖。
张渺等的都有点没耐心了，最后决定先发制人地旁敲侧击一下。
她再次点开沈律的微信聊天对话框，正在琢磨着要发什么消息。却见对话框顶端显示了“正在输入中”。
张渺轻笑。
沈律发来一张照片。
一束火红的石蒜花，被握在书桌下面。一看就是偷偷拍的。
沈律：“点外卖收到的意外惊喜。”
张渺回复他：“这么漂亮的花，送你惊喜的肯定是个非常有品味的人啊。”
她心中一暖，没想到沈律还挺会说话的。他既然发消息给自己，应该猜到了是她送的石蒜花，但他并没有直接地问出“是你送的花吗？”恐怕是想到了女生面子薄，容易害羞。
那既然沈律这么替她着想，她就自卖自夸一下吧。
张渺得意地笑。自己可不是什么面子薄的文静女生哦。
手机震动，是新消息提醒。
沈律：“？”
张渺没弄明白他这个问好什么意思，也发过去一个问号。
沈律：“我说的意外惊喜，是指石蒜花有毒。不知道谁放在外卖里的。”
张渺：“……”她可真是没想到啊。
张渺耳根子红了红，决定让石蒜的话题到此终结，于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一中现在不是正在上晚自习吗？你怎么玩手机？”
哼，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沈律说她送石蒜是“意外惊喜”，她就攻击沈律自习课玩手机。
沈律：“没事做。”
哟，一个差生不学习，还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没事做。
张渺想起来自己送外卖的时候，看到了单子上沈律写的自己的班级，二十二班。
下午校长来宣布消息时，也顺带向他们科普了一下一中的基本信息。如果她没有记错，二十二班可是一中的火箭班。
要知道，一中已经是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了，那二十二班必然就是重点中的重点，尖子中的尖子。沈律家里能把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送进一中二十二班，想来也得费了挺大的力气。
于是，张渺问：“我看外卖单子，你在二十二班啊，一中的尖子班，很不错。尖子班都不用学习的吗？”
沈律：“所以外卖里的曼珠沙华是你放的？”
张渺啧啧赞叹。棋逢对手了，看来对方也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
张渺叹道：“你把这股子机灵劲放在学习上，将来a大b大估计都有希望。”
过了一回儿，沈律才回了消息。
“a大b大很难吗？”
张渺是真的无语了。心想，这句话是你一个整天逃课的学渣该说出口的吗？难不成你家里还能在a大b大给你买入学名额？别开玩笑了，那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
最后发过去一个竖拇指的表情，略表“呵呵”之意。
但沈律那边却不再发来消息了，估计是没什么可说的，或者是有老师在查晚自习。
张渺把手机收起来，趴在书桌上看泰语书籍，扩充一下自己的相关知识，但看了半天，老是走神。
她合上书本，又点亮手机屏幕，翻出了和沈律的聊天记录。
总共也没有两页，她却翻来覆去看了几分钟，关闭屏幕时嘴角还带着笑。
张渺不是很理解为何宋春晓写小说的时候总要把男主设定为冰山霸总，冰山霸总们平时一天都不说两句话，本来已经很无趣了，偏偏说话时还总是那么套路的几句，“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女人，你知道你在玩火吗？”之类，简直是无趣他妈给无趣开门，无趣到家了。
哎，也不知道那些小说女主人么会喜欢上这么无趣的人。
张渺觉得要真是谈恋爱吧，还是得找个有意思的人，虽然她和沈律互怼，看着挺糟心，但其实挺有意思。
沈律虽然不学无术了些，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也不学无术啊。而且，沈律长得那么帅，说话也幽默。
她是个肤浅的人，顿时觉得把沈律定为自己的下一个恋爱对象的决定，是比较明智的。
毕竟，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及时行乐。
晚自习很快就在头顶风扇吱呀吱呀的叫声中结束了，快下课的时候，教室的广播里开始放歌。
这是高三开始的新规定，放学前十分钟，学校广播社会给高三的学生们放几首歌，犒劳他们一天的努力，抚平他们疲劳的情绪。尽管张渺实在想不通就他们这个职高，有什么努力需要犒劳，更别提疲劳情绪了，疲劳的话那就是玩累了。
今天放的是一首泰语歌曲。
“所谓爱情，什么时候发生
与谁发生，都不重要
它就在那里，不随时间流逝
……
像在你身边让你知道，我的心未曾改变
没有什么可以破坏我们之间的爱情
……”
张渺一边听着歌，一边下意识翻译成中文。这首歌的旋律很美，但是歌词总让她觉得过于夸张。
所谓的爱情，不都是荷尔蒙升高下的产物么？哪有什么海枯石烂，什么面对命运的破坏还能始终如一。
可见，世界上感天动地的爱情，百分之九十九只能活在歌曲里。
忽然，宋春晓码字的手指停下了，轻声道：“是这首歌啊，看来广播社也有学生最近在看那部剧。”
张渺问她：“什么剧？很出名吗？”
宋春晓：“三面伽娜，一般吧，xx台这段时间播的泰剧，剧情挺土挺狗血的，不过挺上头。”
张渺笑了笑：“没看过。”她一天到晚忙着搞钱，确实没时间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剧。倒是平日里跟着翻译组看了不少剧，不过都是限制级的。
宋春晓看着同桌美丽的脸庞，忽然说：“欸，这么一看，你和那部剧的女主长得有点像啊，特别是眼睛，近看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我觉得你整体比她好看多了。张渺，你长得那么好看，以后有没有考虑过进娱乐圈？”
张渺哈哈笑了两声：“再说吧，娱乐圈也不是长得好看就能随便去的，别说全国，光一个n市，美女就海了去了。”
宋春晓码了一天的字，此时话匣子开了，便一直找张渺聊天：“虽然那部剧不怎么样，但是音乐挺好听的，你不觉得这首歌，有一种魔力吗。就像那种，好像两个人前世见过，今世不过是再次重复的怅然若失感。”
宋春晓的这句话一下子出动了张渺，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词。
倾盖如故。
确实是这种感觉，清晰又遥远，模糊又真切，像一缕穿过了云与山川的风，不辞万里来到你面前。
张渺晚上没有再去黑网吧翻译泰剧。她怕李奶奶担心自己的安全等太久，所以一放学就背着书吧回家了。
她快到家的时候，听到李奶奶家的小院里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张渺心里一动，推开李奶奶家的门，打了声招呼，走了进去。
只见李奶奶正在和另一个老太太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边吃西瓜一边聊天。
李奶奶看到张渺回来了，冲她招招手，让她也过来坐下，给她介绍道：“渺渺，你来的正好，这是老陈，我年轻时最好的手帕交，以后要在我家里住上段时间。你叫她陈奶奶就好了。”
张渺甜甜地叫了声：“陈奶奶。”然后细细打量了陈奶奶一番。
陈奶奶虽然年龄大了，但是保养的很好，皮肤比常年劳作的李奶奶白上好几个度。她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料子很好，应该是丝绸做的。
不过，陈奶奶脸上带着倦色，身材也瘦的不太正常，像是久卧病床的病人。
还未等她说话，陈奶奶就先主动解答了她的疑惑：“哈哈，你叫渺渺吧，我以后也学着老李这样叫你了。哎，我得了绝症，在医院里熬着也治不好，天天闻那消毒水的味道闻的心情更差，所以干脆搬出来找到几十年前的好姐妹。最后这段时光过的快快乐乐的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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