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偷摸观察着唐昊，发现他好像真的成长了不少。
少年眉眼间的傲气被尽数收敛，甚至会主动承认错误。林零想起他们还在百花青训营时，十六岁的唐昊轮流挑战了青训营的所有前辈，他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展现出少年的张扬——“不过如此。”那时的唐昊说。
时光荏苒，十七岁的唐昊依旧骄傲，却不再目中无人，他一直在成长，终有一天将在赛场上大放异彩。
比赛复盘结束，唐昊被张佳乐单独留了下来，百花其他队员则各自散去。
林零和邹远走在一起，二人落在队伍的末端，低声交谈着。
“你和唐昊怎么了？”邹远问。
“什么怎么了？”林零疑惑道，“没怎么啊，难道我又惹他生气了？”
“他怎么会生你的气。”邹远撇过头说，他这句话极其小声，几乎是喃喃自语。林零只听清了最后几个字，她狐疑地望着他，得到对方尴尬一笑。
“啊哈，不是啦，是队长来问我”邹远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呃，队长问我——”
“他问我，你和唐昊是不是在谈恋爱。”
林零迈出去的脚硬生生顿住，她转过头，满脸不可思议。
“你再说一遍？”
“队长问我，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邹远又流利地重复了一遍。
林零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想，难怪这两天张佳乐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奇怪，他到底误会了什么啊！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林零缓缓
问道。
“哦，我说没有，队长就说不用特意瞒着他，年轻人的荷尔蒙嘛，他理解的。”
林零彻底呆滞了，她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她现在的心情，大约是无语中带着点好笑，好笑中又参杂着悲愤——正如她对张佳乐的感情那般复杂。
“你们没有谈恋爱吧？”邹远突然质疑起来，“唐昊…唐昊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当然没有！”林零红着脸反驳。
“那队长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林零深吸一口气，她刚想解释，就听见两人的手机同时传出特别关注的提示声。她按亮屏幕，是张佳乐在战队群发了消息。
百花缭乱：『以后任何人都不允许随意进入女队员房间，否则检讨三千字，加训一周。』
邹远也看到了这句话，他缓缓抬头望向林零，眼神满含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林零：……
林零回到房间时，已是傍晚九点了。
她颓废地瘫在床上，对着亮屏的手机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手机停留在和张佳乐的微信聊天界面，她点开对话框，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了十几分钟也没能发出去。
她该怎么说——“我真的没有和唐昊谈恋爱”？太刻意了。说“队长你误会了，我和唐昊只是朋友”，这也太尴尬了！
唐昊到底和张佳乐说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好好解释啊？
林零烦躁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又重新拿起手机打字。
她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见屏幕顶端就跳出一个消息弹窗，她毫不犹豫地点开，好像这样就能从自我纠结和尴尬中摆脱出来。
认真一看，居然是常年不冒泡的七期选手群。
这个小群除了建立初大家约了几场竞技场，几乎没怎么聊过天，上一次消息记录还是在万圣节——微草的刘小别发了条不给糖就捣蛋的搞怪消息。
群聊界面弹出个林零不怎么熟悉的头像，一个id名为横刀的人刷了屏，一连发了七八条不重样的表示愤怒的表情包。林零愣了一会，才想起这是越云的孙翔。
横刀：『德里罗你拉黑我？！！！』
横刀：『我不就说了句你比赛打的菜吗，你怎么这么小气？？！！』
越云是个小战队，存在感不强，因此林零对孙翔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张佳乐在开会时夸过他实力不错。那时唐昊还在一旁补刀：“可惜脑袋不好。”一副和孙翔仇怨颇深的模样。
在孙翔的不懈骚扰下，唐昊终于冒了泡。
德里罗：『能不能闭嘴。』
德里罗：『你是不是有病？』
横刀：『你才有病吧？小气鬼，快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德里罗：『呵呵。』
唐昊的这一句嘲讽像是战争开始的导火索，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句掐起架来，这边一句“懒得跟神经病人解释，他又听不懂”，那边一句“那你怎么出院了”，看得林零内心一阵无语。
她才刚夸过唐昊成熟了不少呢，原来还是个幼稚鬼啊。
七期选手群里的其他三人显然和林零想法相似，纷纷接龙了个流汗的表情包。唐昊大约意识到自己在和孙翔一起犯傻，吵到一半就不肯回消息了，留下孙翔一人演着独角戏。
横刀：『人呢？？？』
横刀：『德里罗还活着吗？？』
横刀：『？？？』
像是确认了没人愿意搭理他，孙翔最后在群里发了六个点就消失了——
准确来说，只是在群里消失了。
因为围观的林零在几秒后收到了他的私聊消息。
横刀：『你是玩牧师的吧，现在有时间吗？』
虽然是问句，他却丝毫没有征求林零意见的意思，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横刀：『上荣耀帮我刷个副本。』
00：『啊？』
横刀：『副本缺个牧师，招募来的人操作太差，来帮个忙。』
林零盯着他发来的文字泡，陷入了沉思。
越云都穷成这样了吗，居然要职业选手亲自下场刷副本？林零又开始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事实的真相，对孙翔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同情——这种同情甚至足以抵消对孙翔语气的不满。
不仅亲自下场刷副本，居然还要厚着脸皮求助其他战队成员，这也太惨了吧！
横刀：『…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了。』
短短一句文字，却被林零解读出了失落、难堪、忍辱负重种种情绪。
好可怜，她想，反正也没事，那就帮他刷个副本吧。
于是林零回复：『有时间的，你账号是什么名字？我马上来。』
百花的宿舍都配置了登入荣耀的配套设备，林零翻出张很早以前闲置的账号卡，职业也是牧师，装备配置虽然一般，但下个副本还是绰绰有余的。
登录账号时，她抽空看了眼手机，孙翔恰好将他的账号名发了过来。
横刀：『就叫横刀啊。』
什么？林零傻眼，这人刷个副本，怎么还用职业账号啊！
她试探地打字：『用职业账号刷副本…这好吗？』
孙翔很快回复：『我自己的号还不能用了？』理直气壮地让人无法反驳。
00：『…行吧』
孙翔挑选的副本是75级的五人本风雪矿洞，林零进了队，刚操控角色跟随过去，就看见四个浑身金光灿灿的角色伫立在副本门口，其中要以孙翔的狂剑士最为夺目。
队伍里其余三人头顶都挂着越云公会的称号，职业分别是神枪手、召唤师和元素法师。林零原以为他们也是越云战队的队员，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几人虽然装备华丽，但操作远未达到职业选手的水准。
【队伍】炽梦：来了来了！这是哪位大神？
【队伍】碎梦：牧师？嘉世的张家兴或者轮回的方明华？不会是张新杰大神吧！
【队伍】忆梦：想多了吧，张新杰大神哪有时间陪我们玩网游。
林零没出声，她特意挑了个陌生小号上线，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看了眼坦然站在一旁的横刀，听队伍那三人格外熟稔的语气，孙翔显然不是第一次带他们打副本。
到底图什么啊，林零想。难道是孙翔宠粉，带副本就是给粉丝的福利？
【队伍】横刀：管这么多干嘛？开副本了。
电脑屏幕开始加载场景，林零看着自己的角色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这个副本对林零而言并不算陌生，以前还在青训营时，她和唐昊邹远几人组队几乎将荣耀副本刷了个遍。
她记得那时的唐昊和邹远对副本伤害特别有执念，总嚷嚷着要一较高下，两人开局就杀进野怪堆没了影，只剩下腿短的牧师气急败坏地追在他们身后。
林零从往事中回过神，一抬眼，就见孙翔一马当先地杀进了野怪堆。
在一片技能伤害特效的掩盖下，狂剑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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