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徐庶连忙转身，躬身对来人施礼道：“属下见过君候。”
徐庶开口，张纮等人便是反应再迟钝，也猜得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青年男子是何方神圣。
皆是朝着那名青年男子抱拳拱手施礼道：“外臣（将）见过齐候。”
这青年男子，自然便是前来添最后一把火的袁谭。
他摆摆手，淡淡说道：
“张参军免礼，两位将军也不必拘束，徐州铠既然已经验看，接下来，不若我们去公馆商谈？”
听到袁谭的话，张纮先是一愣，而后却是露出惊喜的眼神。
在见识过徐州铠的性能后。
张纮已经丝毫不怕袁谭抬高价。
他怕的，只是袁谭不肯卖甲而已！
此刻袁谭既然肯开口，邀请他们同去商谈，那就意味着，这件事还有的谈，并非全无转机！
当场，张纮便是压下内心激动，点头说道：
“便依齐候之言，齐候，请！”
袁谭淡淡一笑：“张参军，二位将军请。”
徐州公馆中。
“我徐州，可以出三千套徐州铠，但剩下的一千套徐州铠，要延后到三月末交货，并且，这三千套徐州铠，统一售价，皆为四百八十石米一套。”
短暂的寒暄过后。
袁谭直接了当的开出了价码，让旁听的徐庶差点没有一口茶水喷出来。
作为袁谭的长史，徐庶对于徐州铠的成本可以说相当清楚。
有水锤转车这个大杀器在，徐州铠最大的成本耗费，也就是人工耗费。
和正常的制式铠甲比起来，都是几近于零。
一套徐州铠的成本价，顶天了也就两百斤铁料，再加上一百钱左右的人工费用。
前前后后便是放在一起，也不过两千多钱！
这是什么概念？
就是按照江东的米价来算，两千多钱，也不过才十石米！
而现在袁谭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四百八十石米一套！
这中间的利润差距，简直就是几十倍的暴利！
但偏偏，不管是张纮还是蒋钦、董袭，在听到袁谭开出的价位后。
脸上的神色都只是稍稍动摇，但却没有一个人露出意外或者羞恼的表情。
反而都觉得，徐州铠就应该在这个价位才对。
徐庶想想，倒也明白过来。
他之所以会觉得暴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徐州铠的成本。
但张纮他们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双方了解的情报不同，认知上的差距，无形之中也就变得无比巨大。
这让徐庶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接手这份任务的时候，袁谭无意中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元直，你可知道，这世间什么东西利润最高？”
彼时袁谭正拿着手上徐州铠和制式铠甲的成本报告，脸上的笑容很是玩味，等到徐庶答了几个答案后，才缓缓揭晓谜底：
“这世间，最值钱，最能赚钱的东西，不是金玉宝石，不是铠甲兵备，而是情报，是知识，是技术，或者用更宽泛的概念，是信息。”
“我们卖徐州铠，卖的不止是铠甲，更是信息上的差距。”
袁谭将手中的齐候印轻轻放在桌案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张纮三人，神情平淡，眼神张扬：
“除此之外，所有制式铠甲，每套江东需要以两万钱的价格进行收购，且江东以米粮抵钱的时候，每石米的米价，以五百钱一石，进行交付。这个价格，若是张参军认可，我们就可以直接开始进行交易了。”
徐庶看着谈判桌上，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气势凝聚而起的袁谭，耳畔仿佛再次响起了袁谭那天最后说的话。
“我们赚的利润，是信息差。”
……
江东，柴桑公馆。
荀彧看着再次归来的张纮，嘴角微微勾起，唤来卫兵说道：
“可以收拾行囊，准备回徐州，接收兵粮了。”
“诶？”
卫兵冷不丁听到荀彧的命令，不由得一愣：
“先生，吴候那边好像还没有消息传来吧，难道不用等吴候那边和使者们见面后，再进行磋商，才会作出决定吗？”
荀彧摇摇头，笑着说道：
“若是我们只卖制式铠甲的话，或许还需要再等上几日，还要再和中护军、吴候长史打打嘴仗磨磨嘴皮子，但我们既然连徐州铠都一起卖出来。”
荀彧忍不住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到徐州铠性能时，自己内心的震惊。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笑着摇摇头，说道：
“那，我们就不用担心，江东那边，会再有什么别的扯皮的事情了。”
江东缺甲，更缺好甲！
而孙策也好，周瑜也罢，都不是什么守城之主，两人皆是年少成名之辈。
更是有着难得的野心！
他们可不是袁术那种守冢枯骨，而是得到机会，便会忍不住想要冲出巢穴，若猛虎下山般。
扑进中原，以自己的虎牙和利爪，给自己撕出一片新天地的枭雄！
而徐州铠，对于孙策和周瑜来说，便是武装他们的最好利器！
粮食，江东有，而且很多。
但兵甲，尤其是徐州铠，没有徐州，江东想要自己生产，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当袁谭拿出徐州铠的时候，这场交易其实就已经注定了，江东肯定要被割走很大一块肉！
只不过，这割肉之后，江东方面自己的想法究竟如何，就有待日后再看了。
反正，荀彧估计，此刻江东的众人，不会去纠结要支付多么大一笔粮草。
而是开始摩拳擦掌，只等兵甲到手，便要掀起一场新的战争！
甚至说不定，还会在暗中嘲笑，徐州方面，目光短浅，竟然会将徐州铠这种利器出售给他们呢！
“也罢，且看看这天下，谁能够笑到最后吧。”
荀彧缓缓起身，指挥着卫兵收拾行囊准备返程。
目光却是不由得，转向了徐州方向，想起了那里的水锤转车、将作院、乃至于徐州铠和尚未知晓，其效果到底如何的堆肥处理处。
自己投奔到齐候帐下一年半，真正开始效力不过半年。
但回想起来，却好似过了数年之久，每过一段时间，这位齐候，便总能够给自己新的震惊。
或许等自己回去徐州之后，就能够看到，自家君候，又捣鼓出了什么新的，自己不知晓的东西了。
罕见的，荀彧竟是在心底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也许，从许昌被劫走，来到袁谭麾下，对于自己来说，并非磨难，而是一个，新的机遇呢？
跟着这位齐候走下去，真的能够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天下。
也未尝可知呢？
荀彧望着天际的另一端，仿佛看到了徐州的轮廓一样，忽而笑了一下，便转过身，继续指挥卫兵，收拾行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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