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欢迎回到现实世界。梦灵已经被杀死了，所有人都平安无事。”没等池怀笙回答，河马就已经热情地凑了过去：“小妹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又非——常多的疑问，没关系，哥哥都可以帮你一一解答。不过你得先给哥哥讲讲，你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
能够这么快醒来，说明学生妹活到了最后，河马想看看她有没有潜力成为猎梦人。
“我今天放学，从这里坐地铁回家……”学生妹回忆起先前的事情，条理清晰，将之前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回忆的时候，她多次提到池怀笙，从提醒大家不要乱动，到发现离开滚梯的办法，再到赢过小男孩，最后利用一枚按钮带她逃出危险。
“虽然你不告诉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救我，我一定会死在里面。”女孩说到最后，看向池怀笙：“还有对不起，我不该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对你大吼大叫。”
池怀笙摇摇头，语气难得温和：“不必谢我，也不用道歉，那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你死了，仅凭我一个人，未必杀得死这只梦灵。”
河马也认同地点点头：“你这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了，而且最后多亏你能克服恐惧，找到按钮，没有独自逃命。光这一份守护同伴的义气，就很难得。”
学生妹却摇摇头，诚实道：“我没那么讲义气，我只是不相信那个怪物有这么好心，说不定门后面，更危险。比起杀我的怪物，我更相信救了我多次的姐姐。”
完全没想到这一点的河马沉默几秒：“呃……也对，那种情况下，门后是陷阱的可能更大。”
“对了，梦灵就是那种怪物的名字吗？说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学生妹的视线在河马和池怀笙之间转了个来回，又看了看那些站在远处，身穿制服的人：“你们好像很了解这种怪物？”
“我们是猎梦人，专门杀梦灵的。”河马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地带上几分骄傲。
“梦灵这东西啊，具体成因不明，但据目前的调查推测，应该是吸收了人类在死亡时的一些负面情绪而形成的一种能量体。”
河马说：“能在现实里制造像这样的梦境空间，折磨人类，获取他们身体里的一些情感能量作为食物。”
学生妹似懂非懂：“我还以为是传说里的什么鬼怪呢。”
河马：“它们很危险，高等级的梦灵智慧不低于人类，狡猾且残忍。”
学生妹又问：“如果我们没逃出来，全部都死在梦境空间里，现实里也会死吗？”
“会，梦灵的梦境并不是普通的噩梦，它能对真实世界造成影响。如果你们都死在梦里，这里大概会出现一起严重的滚梯事故，你们也全都会死在事故当中。”
“只有有人杀死梦灵，才能将被困的人都带出来。但即使这样，普通人离开梦境空间，也会连做几天噩梦，猎梦人在梦境里受伤，伤口在现实里也要疼上几天。”
学生妹点点头：“既然梦灵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把信息公布出来？大家一起抓？”
“一起？怎么一起，梦灵开梦境空间的时候难道会通知我们？普通人无法攻击梦灵，就算能破除梦境空间，也无法逃脱被吞噬的命运，只有猎梦人才能真正杀死梦灵。将被困于梦灵空间的人救出。”
“再说，知道的人多了，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进一步增加混乱。”
“就算是这样，那在至少梦境里面，可以告诉我们信息，让我们帮帮忙吧？”学生妹看向池怀笙，看来还是对对方隐藏信息的事情有些介意。
被问到自己，池怀笙开口解释：“先前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不想让梦灵发现我的身份，做一些针对我的举动。如果他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也很难在他的梦境空间里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意图。”
“好吧。”学生妹接受了池怀笙的解释：“所以那个一层又一层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
河马：“这个我知道，第一层叫做表层梦境，一般由梦灵宿体的死亡场景演化而成，是梦灵吞噬人类的主要陷阱，为了躲避猎梦人的威胁，他自己并不会出现在表层梦境里，而是会躲藏在里层梦境。”
“第二层也就是里层梦境，一般是由梦灵宿体的记忆和执念构成，梦灵对这里拥有很强的掌控力，但仍受规则限制，必须给人类留下一线生路。”
“想要从表层梦境进入里层梦境，找到梦灵的位置，就要找到隐藏在表层梦境里的坐标，也就是她当时去捡的那辆红色玩具汽车。”
“接着按照规则解开里层梦境，就能见到梦灵的本体。梦灵本体看似强大，却隐藏了致命弱点，只要能找到梦灵身上的弱点，就能轻松破局。不过梦灵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弱点，如果没有猎梦人保护，普通人就算能找到弱点的位置，估计也没机会去碰触。”
“原来如此，所以最后那个按钮就是梦灵的弱点。”学生妹总算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而此时，河马已经迫不及待安利起猎梦人这项职业：“凡是活着经历过一次梦境空间的人类，身上就会残留一些原始的能量，被称为源能量，拥有源能量的人，就可以使用斥梦剑。也就是说，现在你已经拥有了成为猎梦人的资格，以后你再杀死其他梦灵时，就会吸收梦灵的能量，激活自己的特殊能力，变得越来越强。
河马的语气里满是诱哄：“小丫头，猎梦人工作很赚钱的，像这样一次任务就有一百万积分，可以一比一兑换成钱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我不要。”出乎河马的预料，学生妹语气坚定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啊。”河马表情一垮。
学生妹：“我还得高考呢。”
河马松了口气：“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不着急，你如果愿意，可以先参加集训，等大学毕业后，再成为见习猎梦人。”
学生妹似乎有些意动，毕竟年少轻狂，谁又没点英雄梦呢。但犹豫半晌，学生妹最后摇了摇头：“看你俩这打扮，就知道，干你们这一行，又得辛苦藏身份，又得冒死对付怪物。”
“钱是给的多，但也得有命花，那东西碰到一次能逃出来是侥幸，下次再遇上，我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从它手底下活下来。”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要是出了事，我爸妈得难过死，所以算了吧，我呀，也没那样的志向，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还是踏实做个普通人吧。”
河马本来信心满满地，感觉一个正直青春热血的小姑娘，肯定很好说服，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理由却显得格外清醒。
他有些不甘心道：“如果你不当猎梦人，为了防止你身上的源能量吸引到梦灵，我们只能替你清除，之后你就会和那边躺着的几个人一样，忘记关于这次梦境的经历，你可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学生妹肯定地点点头。
河马还想再劝：“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这梦灵威胁的可是我们所有人，如果没人站出来，今天是你遇到危险，明天就可能是你的……”
“河马。”池怀笙出声截住了他的话：“成为猎梦人，与梦灵战斗，是我们的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守着自己的父母家人，求一个安稳，是她的决定。既然拥有选择的自由，我们就不该以任何理由，去绑架任何人的选择。”
学生妹本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听池怀笙这样说，忽然又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池怀笙，她活不过这个梦境，但她活下来后，却并不想与对方并肩作战，只想贪生怕死地当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自私了？”
池怀笙轻轻摇头：“你只是为自己和家人考虑，没有损害其他人的利益，不能叫自私。”
她能理解学生妹的选择。她也是家里的独生女，她也曾经活得娇惯，小时候碰到稍大的虫子，都会吓得躲到父母身后，身上磕破一点油皮，都要红一红眼睛。
如果没有十一年前云泽镇那场浩劫……如果她的父母，现在都好好的，她大概也不会这么辛苦地成为一名猎梦人吧。
她也不是天生勇敢无私，她只是别无选择。
善后组给学生妹消除了记忆，又将她和其他几人一起送到指定的医院，进行康复。之后如何对他们的家属解释，如何恢复地铁运行，就不是池怀笙需要担心的了。
药效发挥作用，腿上的剧痛渐渐减轻。
池怀笙站起身来，与河马告别。
“行，那你打个车回去吧，这么晚了，好好休息。”
“嗯。”池怀笙走出地铁站，转身却掏出手机，打开导航，迈着慢腾腾的步子，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没办法，虽然大学期间也攒了点钱，但如今刚刚毕业，还在实习期的她，在交完房子租金，置办好基础家具，兜里的钱真的不多了。
夜晚的公交车乘客不多，池怀笙找了个单人的座椅坐下。疲惫和饥饿一同涌上来。
疲惫渐渐占据上风，池怀笙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头抵在车窗上，跟随车身抖动轻轻摇晃，眼睛在阑珊的灯光里，逐渐闭合。
怀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池怀笙于是又睁开眼睛，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接通了电话。
明明没开免提，但手机里的咆哮还是隔着挺远，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清晰地传进池怀笙的耳朵：“报表呢！这都几点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一个实习生，还没过实习期就请假！也不知道你跑哪鬼混去了，到这个点了，报表都交不上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耽误的是大家的工作进度，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一点也不知道上进！”
“你要是不想要这份工作，趁早收拾东西滚蛋，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喂，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池怀笙：听得到，只是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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