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粮食不多，她手里剩下的钱，除去杂七杂八的买这买那，又给了立夏一百，也没剩多少。
上次卖的粮食全换鸡崽子，正好趁着这次去县城，再跟胡田卖批粮食。
空间里她种的第一茬粮食早几天已经收了，成色跟饱满度都要比之前的粮食还要好。
隔天完工，惊蛰熟门熟路的去县城找上胡田，他几乎是二话不说就应下。
粮食这东西，多少都不嫌弃。
同样的规矩交换，惊蛰拿着一半的钱，直接黑市拎了百来个鸡蛋，肉铺里又割几斤肉，剁了几根肋排，油纸一裹，放进菜篮子里沉甸甸的。
路过粮油店的时候，想到昨晚上弟妹看面条的眼神，咬牙拎了袋富强面粉，称了几斤面条，布店里又抱匹白棉布，打算回去裁了给妹妹当尿戒子。
如今父母都不方便下床，他跟立春要忙全家的活，白天基本不在家，小孩子拉屎撒尿可很频繁。
七七八八的买完，惊蛰再看向裸骡车，一角放的全是她买的。
自从抓鱼能挣不少工分后，村里人对于惊蛰时不时买一堆东西回家这事都习以为常。
县城街道上的人明显比之前少不少。
问胡田，只说计划生育闹的，都不想结扎，躲着呢。
如今这情况，惊蛰也说不上这政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护着东西坐车回家。
等回到村里，惊蛰就发现今天村子里更荒凉，路过扬场时都没瞧见几个人。
老车夫经常来回送惊蛰，惊蛰时不时也会给他带个油饼什么的，两人倒是越来越熟。
看着空旷的道，老车夫主动说：“反正今天车上也没其他人，我给你送家门口去，不然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好搬。”
“谢谢叔。”惊蛰也不客气。
一路到家门口，村子像个空村一样，安静到不行，直到开了院门听到小雪自言自语的跟小鸡念叨，惊蛰才回神，刚刚这一路差点吓的她以为村里人全没了。
老车夫帮着将东西放在院子里，拿着车钱笑眯眯的走了。
惊蛰这才有机会询问：“小雪，今天村里有啥事吗？”
不然怎么哪哪都没人？
小雪摇头：“不知道。”
过一会，小雪想起来一件事情：“听人说计生院下来人了。”
瞬间，惊蛰明白村子里为什么这么空旷。
因为全在家里躲着呢。
……
计生院的人是惊蛰离开去县城没多久到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带着医疗器材安置在村里勉强能叫卫生院的医疗站里。
那架势村里是个人都看见，想到生产队长几个躺着回来的画面，你传一句，她传一句，很快全村就都知道计生院的人下来了。
东躲西藏，就是不想结扎。
以至于惊蛰回来时，村里看起来空荡荡的。
大人连孩子都拘起来不让乱跑。
大队长跟二队长还在养身体，村里唯一还好好的村干部，就只有妇女主任一个。
因为当时去的都是男人，村干部开会的时候，妇女主任就主动提议，打算在村里带头，等计生院的人下来之后，在村里做结扎。
如今妇女主任拿着生产队整理好的各户情况，村里人的名单，谁家需要结扎，谁家有怀孕的，全部都报给计生院看，跟计生院的人安排每天手术人数。
因为要计算工分，生产队长手里面攥着村里人的全部情况，根本不用费事再去查。
那时候生个孩子恨不得立刻让大队长添上户口，为的就是分粮的时候按人口多给点。
妇女主任跟计生院两方一合计，除去没结婚的，结婚还没要孩子的，算下来需要做结扎的夫妻一共有一百八十多对。
这一百八十多对夫妻中，至少要出一个人结扎。
大寨人口多，农村结婚又早，那种儿子结婚生子，老子还有生育能力的，妇女绝经之前，男人小于六十岁，只要符合条件，一样也要算在内。
计生院下来的负责人张林张医生瞧见这名单后，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人手不够。
“计生院下来的总共就五个人，一场手术至少要两到三个人， 手术要二十多分钟，我们曾经不休息，一天也就做了三十多场，更不说器材消毒这种事情还费时，我需要从村里调些人帮忙。”
妇女主任想了想：“那我从知青点调些知识分子来帮忙，他们上手肯定快点。”
“村里卫生院里有几个医生？”张医生询问。
“一共就三个。”这三个赤脚大夫就是大寨村全部的医生。
“那就三个都教，加上我们这两个医生，剩下我带来的四个人一人给他们分一个，再配个村里人帮忙，不过这需要村里给几个人来当教材，男女都要。”
要教别人，自然是需要人来实验。
这件事情，早在大队长他们去结扎的时候，就被提醒过。
村里也早早安排好，全都是家庭成分不好，批斗名单上的那些人。
“我去通知，男女都有，有怀孕的，也有没怀孕的。”
“那就明天上午，统一手术培训，安环结扎的都做。”张医生定下时间：“那之前你要把帮忙的人名单给我，他们需要提前了解工具。”
妇女主任听了，风风火火去大队长家里，商量完后，又风风火火去各家征人。
然而现实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抗拒这件事情，生怕去帮个忙就把自己按手术台上，都不愿意。
最终还是知青点叫的人，三男三女，最后一个人，定了惊蛰。
惊蛰听到这消息不太理解：“可我没学过医。”
妇女主任点头：“我知道，所以只是让你帮忙，医生需要帮忙的时候递个剪刀什么的，不跟手术就消消毒。”
她努力将情况说的很简单。
这么说，惊蛰倒是明白了。
“行，明天去吗？”
“主刀的明天统一培训，你们帮忙的这会就要去，提前要熟悉熟悉，明天培训直接要上岗。”
妇女主任也很为难。
如果能找到人，她也不想让一个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去干这个，怕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只能说现状逼人。
妇女主任说完，惊蛰就被风风火火的带去卫生院。
一到卫生院，惊蛰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知青，个高的沈毅自然一眼就被看到，他身边跟着其他几个人。
仔细瞧瞧，都是他们那一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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