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0打架
苏嘉懿嘭地推门进来，正站在门后对着镜子挤黑头的熊哲差点没把自己鼻子拧下来。
“抱歉。”苏嘉懿点点下巴示意，扔给他一大袋小吃：“补偿你的。”
熊哲到嘴边的一句国骂转成了口水，他受宠若惊地接过塑料袋。周正道正准备睡觉，闻到味道又坐起来：“卧槽！！苏哥你区别对待！”
“也有你的。自己来拿。”
苏嘉懿明显气场不对，他进来之后径直走到自己书桌前拉开凳子坐下，手上一本书也没带，坐姿有点嚣张，右手食指指甲一下下地点着桌面。熊哲和周正道吃人嘴短，吧唧吧唧嚼着突如其来的夜宵，一遍展现室友的温暖关怀：
“苏哥你怎么突然想到去买夜宵？”周正道问。
“你心情不好？”熊哲问。
二人同时出口，苏嘉懿听清了但是一个也没搭理。
“孙达呢。”苏嘉懿平静地问。
熊哲和周正道对视了一眼。
“说是今天不回来，”熊哲忍痛停下了享受夜宵的动作，“去网吧通宵。”
苏嘉懿停下了敲桌面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道，“嗯。”
“吃完早点睡，晚安。”苏嘉懿说完这句，迅速洗漱完毕，踩着熄灯的时刻上了床。
熊哲和周正道面面相觑，在相顾无言中消化完这份莫名其妙的夜宵以及学霸的突然关爱，也各自上了床。周正道马上就睡了，为了明天的考试养精蓄锐。熊哲打开了床前灯，为了明天的考试挑灯夜读。只有苏嘉懿打开了手机。
他打开微信，看见了唯一一个置顶的两条未读消息小红点，以及最近一条对面发送的“晚安”。他回复了置顶下第一个对话框，回复苏点梅问他考试后什么时候回湲江的消息，然后举行某种仪式似的点开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文：围巾明天还你]
[文：我到家了]
[文：晚安]
3句话，信息简单明确。苏嘉懿盯着三句话看了很久，手机放在脸前，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手机边缘，刷新了好几下看看是不是还有网不好没收到的消息。
事实证明没有了。
他回复了一个[晚安]。
[綦雨新：嘛呢兄弟]
[綦雨新：明天考试，我过来蹭蹭大神的欧气]
苏嘉懿正打着字，綦雨新就发来了消息。苏嘉懿回复：
[想着教训傻逼]
[綦雨新：卧槽，这是什么样的傻逼居然能惹怒你
[一个室友，把断针埋到我耳塞里了]
[綦雨新：震惊jpg]
[綦雨新：那你受伤了啊！
[綦雨新：这必须干一架打到他不认东南西北
[伤到我一个朋友了，我没事]
[綦雨新：文君格？]
苏嘉懿眉毛微微一展。
[嗯]
[綦雨新：那你必须给人揍服帖了
[綦雨新：你现在不应该在干架么怎么还心平气和跟我发消息
[孙达那傻逼今晚不在]
对面没了动静。苏嘉懿正准备关手机，对话框里挑出来一个6秒的语音。綦雨新语气又重又慢，字里行间透着怒气：
“卧槽，孙达！这他/妈不骚扰我方方的傻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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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宵完孙达直接翘了第二天的考试，到了晚自习被翟妈找到宿舍揪到教室罚站，还被逼着写了一千字的检讨。在翟妈劈头盖脸的批评之下，孙达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睡觉的阵地转移到考场，下午考试坐够半小时，就交了卷熟练地翻墙出校。到晚上九点多，饿得不行，想到学校门口估计小摊估计已经摆出来了，便下了机悠回去，想吃点小吃直接回宿舍睡觉。
跟他一块的还有几个年级吊车尾，不过那几个没有孙达直接翘考试的胆量，大家是在小摊碰见的。扫完几百串烧烤，一块聚在学校附近的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羊肠小道内一边吸烟一边污言秽语。
这会已经下晚自习了，外面小摊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小道外路过的人不少，但基本没有人往这边多给一个眼神。
这条路不是死路，但是很窄，一面是校门口大道旁边门面的后门，一般不开；一面是隔壁小区的围栏，延伸出去近百米。平时阳光也照不到，因此走的人更少。这会几个一看就不学好的青年在这一站，想抄近道的学生更是十米开外就开始重新规划路线。
“达哥牛逼啊，今天监考那么严都翻出来了？来，再来块槟榔。”
“呲，那都是摆设，老子想走教导主任都拦不住我。”孙达接过槟榔扔嘴里，“我跟你说……”他眼前走过一个垂首的黑影，刚好挡住他看小弟的视线。他觉得有点奇怪，皱了皱眉，来了句国骂，毫不客气地张口：“谁他妈半夜在这……”
后面的话被吞在了肚子里，因为黑影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肋骨下方。
五分钟后。
苏嘉懿从小道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慢慢擦手，身后东倒西歪四五个青年，全都躺在地上倒抽气。孙达本来就喝了酒，脑子有点不清醒，最后在晕倒前也只记得有人抓着他头发强迫他抬眼，冷声警告“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苏嘉懿来得突然、行动又过□□速，一帮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翻了，甚至连来人的样子都没看清。
苏嘉懿很少打架，因为他从来不主动招惹别人。他不发脾气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脾气，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能忍气吞声。他从不排斥用特殊手段解决问题。所谓对症下药，像这种只服拳头的渣滓，苦口婆心的劝教都是没有用处的。
打架也是一种发泄，由于肾上腺素飙升，他的手还略微有些发抖。
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意外地平静。
他把手揣进兜里，走进热闹的小吃摊，点了几串关东煮。
文君格爱吃这个，有一回散步他嘴馋，两个人愣是从矮墙那边翻出来买。他想赶在去画室之前吃完，着急忙慌地吹冷滚烫的关东煮，返回去时还差点被保安抓住。苏嘉懿在一派热闹的景象中静静地想起文君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苏嘉懿从未这样在意一个人，喜欢他笑，在意他的喜好和细微的情绪变化，会在相处时不自觉地顺着对方。看到他因为自己受伤，心里更是千刀万剐，这份难受里有愧疚，也有后怕。
是自己在友情中没有摆对位置，还是因为他的性子太过勾人？
他高兴自己也会跟着雀跃，他受伤自己也会跟着心疼。苏嘉懿朋友不多，他没有参照系，只得把这一例做最特别的那一个，归类到一个无法分类的区间里。
心事是一道难解的题，苏嘉懿也开始搞不懂自己对文君格到底是怎么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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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哥，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周正道和熊哲下了晚自习都在教室留得有点迟，出了混合楼就碰见了对方。他俩一边聊天一边紧赶慢赶往校外走，三句话不离今天的考试。
“不怎么样。”熊哲脸有点苦，“数学填空最后一小问和双曲线求椭圆焦点那个第二问都没做出来，算了我2页纸。”
“我靠。”周正道脸更苦了，“我除了这两道还有一道大题和选择最后两问没算出来。这次又要被你和苏哥碾压了，我在宿舍活得好窒息。”
“除了苏哥我们活得都窒息。”熊哲拍拍他的肩，“我还没胆子和年级前五比。”
“下学期誓死冲进前100。”周正道又开始发这学期不知道发过多少次的誓，“诶你说苏哥怎么那么厉害，除了学习和锻炼都不爱干别的，简直清心寡欲八风不动。”
“哎。而且他也不怎么吃零食，一天天的我就看他学习学习锻炼锻炼，都累得慌。”
“就是……”周正道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在关东煮的小摊前停住，看到摊位旁那张冷淡的脸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苏哥，你怎么在这？”
苏嘉懿穿着一身黑色，口罩褪在下巴处，盖住下颌角的疤痕。他像是点好了正在旁边等，听见他的声音抬眼看了看，点了点头。
苏嘉懿很少穿一身黑色。即使是天气变冷、放眼望去算是黑灰色调的秋冬季节，苏嘉懿的着装依然是有不少亮色的。
这也是周正道觉得别扭的原因。
周正道有点僵硬地朝不远处另一个摊位的熊哲递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可惜熊哲全神贯注于点单事业，一个侧脸也未施舍半分。
周正道很没有和这样的苏嘉懿相处的经验。
好在苏嘉懿马上恢复了日常那种淡淡的但是十分温和的神情，和他聊起了今天学校的晚餐。聊天内容多少有点干巴巴，但他还是松了口气，压迫感也减轻了不少。
三个人一起边吃边回宿舍，由于几个人回得晚，这会已经快熄灯了，舍管正在打梆子催还没回房的同学快点就位。苏嘉懿走路带风，另外两位跟不上他的步调，加上舍管催得慌，所以一路小跑着回了宿舍。
宿舍是空的。
熊哲感慨，“真清净。”他余光瞥见苏嘉懿提了个药店的袋子，随口问道：“诶，苏哥你生病了？”
“没，给别人买的。”
“哦哦。”熊哲没有多问，他洗漱好利落爬上了床，一边上床一边闲聊：“我听说那谁昨天翘考试晚上被你们班主任训了一顿还写了检讨，今天又出去通宵，真是胆儿肥。”
熊哲是宿舍里唯一一个还会碍于临床不得不和孙达有言语交流的人，这会他不在，熊哲轻松不少。
周正道接话，“嗨，我倒希望他别回来最好，他的桌子也贼味儿，真的能把我熏死。上次他还把垃圾往我这边扔，说他懒得倒垃圾…草，他那个样，至今没吃过拳头我是不信的。”
沉默了一晚上的苏嘉懿突然开口，“能行。”
熊哲一愣，没想到苏嘉懿会加入他们的讨论。“什么能行？”
苏嘉懿掰着指节说，“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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