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清江满城裸露在热烈的阳光之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清江一中四个字挂在校门旁金光闪闪。
“刺啦”一声，橡胶轮胎和地面狠狠地摩擦后停止了滚动。后座的车门打开，一只锃亮的黑色平底小皮鞋轻轻点地，鞋面上的蝴蝶结微微颤动，白色的短筒袜包裹着匀称纤细的小腿。迈出车的瞬间，燕清就感受到了外面空气中蒸腾的热意。
燕清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后，面前的大门打开了一道小缝，紧接着便是一阵幽幽的凉意扑到面前。
小姨左手拿着手机，推开门走了过来。燕清的父母和小姨寒暄一阵后叮嘱了燕清一番便匆忙地离开了。
入门处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翠绿的草木展现着蓬勃的生机，一派夏日生机勃勃的模样。
燕清的房间在二楼，小姨帮着燕清把行李一件件搬上去之后接了个电话就赶去了学校。
把日常生活用品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后，燕清下了楼。
楼梯口处，一只带着铃铛项圈的边牧正昂着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燕清走下最后一阶台阶，蹲下身去拍了拍边牧的脑袋，“还记得我吗，木木？”
木木短促地叫了一声，脑袋不住地往燕清手里蹭着，黑色的尾巴打着圈地转动。燕清唇角漾起笑意，陪着木木玩了好一会儿。
晚饭后，小姨带着燕清去了附近的大超市买日常用品。
逛着逛着俩人买的东西就越来越多。结完账后小姨打算先回家，把车开过来这边拿东西，燕清拉着手推车站在超市外面等。
一轮镰刀似的浅月挂在空中，天色正慢慢地暗淡下来，街边的路灯一盏盏地点亮。
晚风轻轻拂动燕清短袖的下摆，耳边的发丝随风起舞。目光无所聚焦地飘荡着。
路灯撒下的光映亮了路面，照亮了人们前行的方向。
不远处的巷子里的暗色却在外溢。巷子口处堆着一摊杂物，仅留下一条一人可过的通道。
一个清瘦的少年穿着白色短袖轻靠在巷子的一堵墙上，右腿曲起，鞋尖抵着地面，穿过窄巷的风肆无忌惮地拂过少年的发梢和宽松的衣服下摆。
莫名其妙的，燕清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所谓的破碎感。
眨了眨眼，燕清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后落在地面上，细密的眼睫垂下，在鼻梁上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剩下的假期在不碟不休的蝉鸣中转眼就消失了。
开学前一天，小姨带着燕清领了清江一中的新校服，顺带着带她逛了一圈校园。
开学第一天，燕清跟着班主任走到了教室门口。班主任先走了进去，燕清站在教室门口朝着靠门的第一扇窗户朝里看去，目光快速地在一张张带着刚刚开学的兴奋感的脸上滑过，最终定格在了最后一排靠里面窗户坐着的男生身上。
有点眼熟。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了几句之后伸手招呼燕清进去自我介绍。
燕清走上了讲台，两只手轻轻地落在桌面上。
少女的眼眸里盛着明亮的光，眼角微微上挑，不点而朱的红唇缀着一抹生疏的笑意，左脸颊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软乎乎的，脖子上的红绳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顺着掩入蓝色的校服领口，校服下的脊背挺得笔直。
“大家好，我叫燕清，这学期刚转来清江一中，以后就和大家一起学习了。”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燕清抿了抿唇，唇边的笑意微微收起，等着班主任给她安排座位。
一切就绪之后，开学的第一场考试也紧跟着到来。
六门考试在一天半的时间里被紧凑地考完，窗外的雨滴砰砰砰砰地敲击着玻璃，这场大雨来得突然。
高三还要多上一节晚自修，小姨还没下班。
燕清打着伞往家走，雨水经过伞面汇聚成一道道水流，哗啦啦地往下倾倒。
雨滴在空中乱飞，燕清的裤管很快就印上水痕。每走一步路燕清的鞋尖都会扬起一束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光滑的弧线，而后落入地面的水流中消失不见。
索性鞋子已经进了水，燕清就干脆大步地踩着水花往前走。
到家的时候，这场大雨已经进入尾声。
推开大门，庭前小院透着一股雨后的清新。
燕清收了伞，顺势甩了甩上面停留的雨水，鞋子在门正前方的小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水渍，打开门就瞧见在门后不停踱步的木木。
窗外的凉风透过纱窗一阵一阵地拂过燕清低垂的眉眼，桌角的小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线，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从容地游走着。
笔尖重重地落下，在接触纸面的瞬间笔头又缩了回去。燕清皱了皱眉，按了按自动笔的出笔芯按钮发现铅笔芯怎么也按不出来。将自动笔拆开看了看，燕清发现只剩了短短一小截的铅笔芯卡在了出芯处，进退不得。翻了翻笔袋，燕清揭开装铅笔芯的盒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了八点四十的位置，燕清放下手中的笔，拿着手机给小姨发了一条消息报备后便出了门。
夜晚，道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路灯下行人的影子随着距离的忽远忽近也忽长忽短。
路边的小广场上，小孩儿们你追我赶，手里握着泡泡圈挥出的一大片泡泡，在夜空中闪动着光彩。暴雨过后，地面还没干透，大人们站在一旁一边聊着天一边分神招呼小朋友们慢点跑。
到了书店后，燕清在铅笔芯那一栏徘徊了很久才找到之前用的那一款铅笔芯。
她喜欢用同一款型号的东西，就像她第一次买了香草味的冰激凌，后来她就一直在学校的小卖部买那一款香草味的冰激凌。
往回走的路上，一辆蓝白色的自行车歪倒在路边，大抵是刚刚被暴雨击倒了。
燕清在自行车旁放缓脚步，将装着铅笔芯的袋子叠了叠塞进口袋里停了下来。她半蹲下身将倒地的自行车扶了起来，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带着翠绿清透的翡翠坠子从衣领处滑了出来，悬在空中荡了几个来回。
对面的老面馆里，陆栩站在一张客人刚走完的桌子旁收拾桌上的餐具，抬眼便瞧见了马路对面正在扶起自行车的少女。
少女脖子上挂着的坠子在空中一晃一晃地动着，闪着翠绿色的光芒。陆栩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那个青透的坠子，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住。少女站起身后，整张脸完整地显露在陆栩的视线里。
陆栩心尖闪过一个名字，燕清。
把自行车扶起来后，燕清甩了甩手心沾上的水渍，轻啧了一声后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客厅的窗户漏出了一缕暖黄色的光线，没完全拉紧的窗帘轻轻地摇晃，那一缕光也跟着轻轻地荡漾。
燕清开门进去，“小姨，你回来啦？”
“嗯，清清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下你后期竞赛的安排。”小姨视线从书上移开，温和地朝着燕清招手。
“小姨，我先去洗个手。”燕清大拇指在另外四指上轻轻带过，朝着洗手间走去。
水流哗啦啦地在指尖流淌，燕清仔细地让双手全被清水淋了个遍才抽了纸将手擦干。
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小姨笑眯眯地瞧着她，“”你之前在南华中学就已经通过预赛了吧，那你现在就可以直接跟着清江一中的数学竞赛老师继续准备联赛，要是学的知识进度不一样的话及时和老师反映。”
燕清点点头，“”知道了，小姨。我会好好准备的。”
将小姨准备的牛奶和水果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后，燕清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夜空出了神。
这次的数学竞赛，母亲对她期望很高，她必须得取得一个好成绩。
燕清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刚买回来的铅笔笔芯，抽出一根细长的笔芯后，将其小心地送入自动笔中。
少女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透着一股难言的专注，手中的书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留下的是满满当当的计算过程和答案。
周三上午，燕清收拾完桌上的书本，准备起身去教室外面的走廊排队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桌前。
燕清疑惑地抬头，“秦老师让你和我过去聊一聊数学竞赛的事。”清冷的少年嗓音传入耳膜，燕清的视线在陆栩的面颊上稍稍停顿，点了点头。
将放在桌上的笔稍稍移动了一个角度后，燕清站了起来跟着少年往教室外走。
教室的广播里不停地播放着跑操的音乐，操场上的学生跑操喊口号的声音也一直传来，教学楼前面种着的树的树叶在风的拂动下沙沙作响，少年沉默地在前面带路，燕清盯着他的校服裤脚一步步跟上。
办公室门口，陆栩停了一下，燕清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少年长得高，将办公室里的画面挡得严严实实，燕清只能抬头看看门上小窗上的灰尘和蜘蛛网。
不一会儿，办公室里传来一个老师的声音，“”陆栩，你带燕清进来吧。”
燕清往旁边探了探脑袋，瞧见了一个捧着老干部式茶杯的中年男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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