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
若不是一旁的嬷嬷及时伸手，方氏的护甲险些折断。
“娘娘，您莫要生气，冷静些。”嬷嬷掰开方氏紧攥的手，凑在耳边安抚她。
成婚四年，还是没有孕育子嗣，这是方氏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是容不得其他人碰的逆鳞。
此事却被谢瑶烟当面捅破，方氏如何能冷静？
“公主，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挑着。”方氏心中哪怕再郁闷，也不会拿这个圣眷正浓的公主出气，只好避开她。
“嗯，去吧。”谢瑶烟随口应答。
她也许察觉出了方氏的不悦和难堪，但那又怎么样？
她也不会在乎的。
“碧水，你将那个红宝石的簪子拿过来我试试看。”谢瑶烟毫不客气地让婢女去拿方氏的首饰。
“公主，这是太子妃的梳妆盒，我们动是不是不太好……”碧水有些犹豫，出宫前，皇后嘱咐自己要盯着公主，不能让她闯祸。
“这有什么？这些东西都是皇兄给她买的，我用用怎么了？”谢瑶烟神情嚣张，丝毫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方氏。
“快拿过来，一会儿方公子过来，我赴宴若是迟了，饶不了你！”谢瑶烟似乎对方泽谦格外上心。
她离开凉亭后，立刻就遣身边的侍卫去将方泽谦的信息查出来了。
得知方泽谦连中两元后，心中对他的好感越发强烈。
这样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本公主！
知道方泽谦来自穷乡僻壤后，她越发得意，认为这样的男人，能被自己喜欢，已经是荣幸。
到时候，若是自己属意他做驸马，父皇也不会拒绝的！
“公主，殿下传来消息，说那位方公子已经回来了，没能留下用膳。”方氏听见这个消息，说不上多高兴。
但当她看见谢瑶烟僵着的笑脸时，一直堵在自己胸口的郁气，突然就消散了些。
“皇兄为何没将人留住？”谢瑶烟皱着眉，语气很是不善。
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若是性格有多么单纯是不可能的。
谢思远让自己留下时，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满心欢喜地回来打扮。
现在却告诉她，人走了！
那她刚刚的那些举动，不就像一个小丑一样。
“方公子可能有事，不方便留下来用膳。”方氏看着谢瑶烟阴晴不定的脸，上前安慰。
“闭嘴，你吵死了！”谢瑶烟挥开方氏搭在肩上的手，脸色阴沉，“休想看我笑话！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的！”
方氏满脸尴尬地收回手，有些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碧水，准备好马车，我们立刻回宫！”谢瑶烟将插在头上的红宝石簪子抽下来，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氏看着地上被摔坏的簪子，默默捡起来，并未说什么。
毕竟这个簪子，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些，她喜欢的首饰早就在谢瑶烟来之前收了起来，能留在首饰盒里的，都无关紧要，坏了就坏了。
方氏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簪子递给身旁站着的嬷嬷。
“嬷嬷，将这个簪子丢掉吧。”
“娘娘，您别生气，生气伤身。”嬷嬷跟在方氏身边多年，这样的场面也见过不少，她担心自家主子想不开。
“无事，我都习惯了。”方氏挥手，径直往书房方向走。
“殿下，时辰到了，先出来用膳可好？”方氏敲响书房的门，轻声询问。
门从里面被打开，谢思远从里面出来：“瑶烟呢？”
“公主回宫了，说是——”
“那就让人将晚膳送到书房来。”方氏的话才堪堪说了一半就被谢思远不耐烦地打断。
“今日又在书房吃吗？”方氏低着头，语气卑微：“膳食都摆好了，今日不然就上桌吃吧……”
“不必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若饿了就先吃着。”谢思远闻言，揉揉眉心，转身回到书房。
“太子妃，您挪挪角，奴才怕伤着您。”曹贵把着门，礼貌地请方氏离开，怕突然关门压着方氏的脚。
“好。”方氏看着关上的门，右手微微抬起，她想挽留，却没有任何理由。
关上的门，就像是二人之间永远也打不破的屏障。
她知晓太子娶她并非出自真心，而是为了打消陛下的顾虑，即便是这样她也愿意嫁过来。
她想着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冰山也总有融化的一天，只要自己付出真心，定然能换来他的怜惜，却没想到……
方氏不甘心，垂在两边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一旁的嬷嬷担忧地看着她，想开口劝，方氏却深吸一口气，朝嬷嬷笑了笑，“走吧，嬷嬷，我们去吃饭。”
“娘娘，您……殿下总会发现您的好，我们慢慢来。”
“嗯，我晓得了。”方氏略有些苍白的唇，努力扯出一丝笑意。
面上瞧着是想开了，但心里是否想开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她回去了？”书房里的谢思远头也不抬地问。
“是，刚刚走了。”曹贵低眉顺眼地送上一杯茶，不敢多说。
两位主子貌合神离，在外人面前恩爱，相敬如宾，私底下却没有任何交流。
曹贵有心想劝，但主子们的事情，他又不好过问，只能沉默。
“下次她再过来，不用开门，你去打发了就行。”谢思远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殿下，太子妃那边是不是应当照看一二，奴才怕皇后娘娘那边过来问责……”曹贵犹豫过后，还是说出自己的顾虑。
其实若是太子妃只是普普通通的翰林之女，即便是不想让太子风头过盛，也不会找个家世如此清贫的。
皇后挑中方氏更重要的原因是，方氏曾于皇后有救命之恩。
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后也不好赖下这份恩情，允诺给方氏一个赏赐，不曾想方氏居然向皇后求了自己的婚事。
少女含情脉脉的样子，皇后如何能不知晓，当时恰逢皇帝猜疑太子，皇后便也顺水推舟，将方氏赐给太子。
当时众人虽然诧异，但细想下来也算合理，毕竟太子妃的位置换一个帝王的安心，怎么算都划算。
自己的婚事，却是最后一个知晓，太子心中不快，但也并未表露，他在人前一向孝顺，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毁了自己经营的人设。
“那就送些首饰过去，安抚一下。”谢思远的神色愈发不耐。
一个没有多余价值的女子，不值得他花费精力去哄！
“是，殿下。”曹贵讪讪退下，也不敢多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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