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原本是人类的行宫，里面也设置有一间藏书阁，尘封了几年不用已经满是灰尘。
不大的二层小楼里，层高有五六米，一座座巨大的书架上摆着纸质书籍，书页的边角已经被魔气侵染的发黑发暗，就好像被加速腐蚀了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气息，阴暗又布满潮气。
她掐了个清风拂尘驱散阴霾，又轻轻挥手——
木系灵力从地下生长，攀着书架向上，绚烂的玫瑰、牡丹、紫藤萝、合欢花都以不合乎自然的方式在藤蔓上生长，点缀在书架边缘。
清甜的花香一下子取代了所有难闻的气息。
未央吸了口气，分外满意，“这样就好多了。”
花香也同样飘进了飞觞的鼻尖，他鼻头微动，还有些不适应。
习惯了腐朽气息的人闻见花香，就跟在地下长大的孩子第一次走出地下见到阳光一样，怎一个新奇了得。
苌葙放出神识搜索书架，飞觞若有所感，也没在意。
这里就是上古，强大的草木妖精有伴生灵守护也是常态。
未央发现飞觞摸鼻子，还以为他不喜欢花香：“怎么了？你不喜欢？”
难道真的有人爱闻灰尘和蜘蛛网的气息，而不爱闻花香？
未央站在书架旁边，木制的堆满了书籍的书架由藤蔓做边，灿烂的鲜花娇艳欲滴，构成了她最好的背景板。
鲜花配美人
确实如此。
未央转头看他，便是侧着身，有一朵盛放的红玫瑰正好处在她头发的位置，似乎是一朵簪花一般，融洽又协调，好看极了。
他突然想到那朵被他扔掉的魔花，思绪卡了一瞬。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是觉得如果那是正常的玫瑰花他应该不会扯下来？
飞觞心头涌上一丝疑惑，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过是一朵花罢了，纠结它干甚？
“还不错。”他点点头，算是对花香的点评。
这样子怎么感觉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唔无所谓啦。
未央挑眉，不再在意，转头跟着苌葙找起了这里的史书。
是一套叫九州朱云记的丛书，粗略数来有十几本，足足占了书架一层。
她翻开几页草草打量几眼，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吸了心神。
这书和种花家的史书风格很像，都是从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远古时代开始的，也就是——从神话故事开始。
但修仙界是超凡的世界，书中的神话有可能不是神话也未可知？
神话的开篇，依旧是一片混沌。
混沌中，气息上浮为清气，气息下沉为浊气，清浊既分，生灵便开始酝酿。
再次期间诞生了种种神奇的东西，比如群妖的始祖，比如形似巨人的巫族，再比如一些特殊的灵宝灵植。
这一段的文字辞藻十分华丽，但也透着一股朦胧，像是用一张华美的面具遮住了真相的容颜，让人看不真切。
再往下，就是一个不属于任何种族的巨人用一把斧头开天辟地。
他一斧头挥出，就像是大爆炸一般，从此，群星闪耀，而宇宙也被他撑得很大，甚至不断向外扩散。
未央满心都是震撼，这东西听上去怎么那么像盘古开天辟地和宇宙大爆炸起源说的杂糅？
“书中说，很久很久之前，一个巨人开天辟地，演化宇宙，真的是这样吗？”
她回头找飞觞，飞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无所事事的眺望远方，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驱散他身上的邪气。
“什么？”飞觞转过来看她，随意的靠在椅背上，还翘着二郎腿，“你是说洪荒之始？太久远了，哪怕是如今草木族最老的建木也是在神明众多的洪荒中后期诞生的，再往前的事情没人知道。”
洪荒之始
这里和后代的划分方式大体一致，只是更加细致。
后世将神明死绝的十万年前作为分界线，再往前就统称为洪荒时代，那是修仙界最古老的大椿都不曾了解的时代，而五万年前则是仙魔时代，也称上古时代，从五万年前仙死到一万年前崖山之祖一剑灭龙则称中古时代，从一万年前到一千年前第一台机甲建成则是近古时代。
显然是外粗近细的划分。
“洪荒时代也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吗？”
“没错，开天辟地、宇宙演化是洪荒之始，天道孕育，众生成神则是洪荒初期，中期的时候扎堆出现了一堆神明，巫妖之战的爆发是一个分界线，大战之后就是洪荒后期。”
未央点点头，似乎在他平淡而简短的描述了窥见了那个属于神明的时代。
抬手间不是风云变幻，而是星球陨落，他们才是这个宇宙曾经的主宰。
“那那么强大的神明为什么会纷纷陨落呢？”
后世只知道十万年前神明死绝，五万年前仙人死绝，却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中暗暗怀疑有域外生物的手笔，但思来想去似乎也不对。
她所接触过的域外生物显然没有那么强，难道是同归于尽？
没想到飞觞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是一瞬间就都陨落了，最开始是没有人能够成神，然后断断续续过了很久，大约有一两万年？神明因为互相争斗、探险等等的事情一个接一个陨落，最后几个神明似乎是想要避世自保来着，却也莫名其妙的陨落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你管它干什么？”
他的魔妃比他见过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奇怪。
她看着弱小却性格坚韧，有一颗好斗好强的心，她机敏聪慧，却像是孩子一样有十万个为什么
嗯，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曾这么问过他的母亲。
他为什么有魔气，他额头为什么有火焰纹路，他为什么没有父亲
世界是怎么诞生的，神明是怎么死的，他能不能变成神明
但有些事情，后来明明有能力探索，却再也没有探索的欲望了。
未央带着一堆书坐到他对面，脸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容，眼里却十分认真：“你说，神明会莫名陨落，会不会有一天也轮到仙人呢？如今，飞升的人多吗？”
未央紧紧的盯着飞觞，看到他抿唇沉默的时候就有了数。
整颗心紧跟着沉入了谷底。
果然。
就如同神明陨落是断断续续的一样，仙的陨落也是。
悄无声息的降级。
【因果律是天道旗下的大道，不容违逆，你是不可能改变历史的别干涉太多，很可能会被因果律反噬的。】苌葙警告未央，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只能借鉴经验来保护宇宙，却不能想着改变过去。
【我知道，】未央分外冷静，【你我离开的时候，天道都开始物色助力了，域外生物一次次入侵，修仙界显然不太平，说不定我们面对的就是同一批敌人呢？
多了解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更何况，既然小彩天能够通过一个秘境保存力量到后世，那说不定我们也可以人为制造几个修仙界的后手
记录下来的历史又不是绝对完整的，我做的一切或许都是历史本身的模样，既然因果律是大道，那我怎么可能改变既定的过去呢？】
也就是说，后世所知道的历史，本身就是有她参与的历史。
结果已知，过程却可以由我来书写。
哪怕仙人注定要死，是被虐死还是同归于尽，可都是可以自由发挥的地方。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尊上现在还不愿意读书吗？”
未央笑着扔出鱼饵。
飞觞咬了下嘴里的肉，掀起眼皮，满眼都是锐意。
“看。我看。”
他自持实力过人，不惧任何风雨，但曾经的神明不必他更加强大？
神明能悄无声息的诡异死去，更别说他们了。
总得知道敌人是什么，才能开战吧？
但他仍有疑惑，“我都不知道当年神明是怎么死的，这凡人的书里能有什么东西？”
未央便笑，“这只是一个引子，是民间口口相传的神话，我们还可以用其他仙人间流传的玉简来互相作证。而且覆灭神族，和覆灭一个国家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要么是强敌在外，不论是天，是人，还是神，要么是内斗不断，互相戕害，它的每一次覆灭，都可以给我们带来经验不是？”
一石二鸟，不外如是。
她要利用飞觞探知神明、仙人覆灭的真相，也帮飞觞学着当个好魔尊，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飞觞打量她的神色，瞧着她十分自信的样子，将信将疑的翻开了书。
“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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