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的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视野开阔。
傍晚时分，最适合在这看晚霞。
露台置办有桌椅，凝顾正坐在那，没空看晚霞，正对着电脑看。
屏幕里，是一个芭蕾舞的视频。
之前孙铱让她帮忙的芭蕾置办，其实是一个类似宣传芭蕾舞的综艺，带有比赛性质的，所以参赛的分成两个组。
娱乐组，主要是明星参与，这个还好应付。另一个专业组，参加的人有各个舞团的人，甚至有舞团首席，这个可糊弄不了。
芭蕾舞有专业理论，但每个舞者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习惯，所以作为解说来说，了解每个人的舞蹈经历是是非常必要的。虽然凝顾业余了好多年，好歹正儿八经学了十几年，上手还是比较快的。
看完视频，她习惯性点开邮箱看，发现自己前几周遗漏未读的一个邮件。
邮件里夹带了好几个附件，等她一一查阅后，天边的晚霞已经逐渐裂变，变红。
unicef活动那天停车场的监控。
章栋，出现在宋壶深开的那辆车旁。
而视频的最后，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卢烟树。
凝顾面色凝重，感觉自己走在迷雾里，眼前都是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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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凝顾洗完澡，头发吹了半干，就在露台的摇摇椅上吹晚风。
心中藏着团团迷雾，索性闭眼养神。
老管家有心，见她晚饭吃的少，命人送了一些小点上来。准备的还是南荔的特色小点，叫伦敦糕，用大米浆发酵蒸制而成的，糕体晶莹雪亮，质爽软而滑嫩，口感清甜。
佣人：“许小姐，管家说宋先生的药已经送过去了。”
凝顾眼都未眨，指尖从发根顺到发尾，慢悠悠道：“他吃了吗？”
“吃了。”
“你亲眼看他吃下去了？”
“对，每次都是吃完我才把水端走的。”
她确认般点点头，“那以后你们把药送去就行，不用跟我说了。”
佣人只应声，便退下。
头发干透了，便把长发拢在一边，凝顾那千头万绪却越来越乱。
心思烦闷之际，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本书。
樊楼书架上，那本藏在一堆经济类书籍的《史瑞博：妄想症案例精神分析》。
烦躁。
不然还是磕cp吧。
凝顾刚拿起手机，耳边便响起了电话声。
接通。
“许小凝！”
她早有先见之明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但依然被大嗓门吓了一跳。
无语，叹气，望天。
凝顾这才发觉天际星光璀烂。
旁人怎么说来着。
许二家，书香门第，政界清流。
许家行少，更是人间理想，清正刚直，温文尔雅，好孙儿，好儿子，好哥哥，好领导，好同事，好下属，好男人。
当年在南荔见到他时，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后来才发现，这人人前人后两个样，装模作样和人来疯切换自由。
她又等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拿近，“小声点说，什么事？”
“你自己看！”电话那边传来气急败坏的语气，说完许顾行直接挂了。
几秒之后，弹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有什么事不能微信打字呢？打电话就算了，还打视频！
凝顾只好接了视频通话，把镜头翻转，对着漆黑的天空。
凝顾揉了揉眉心，问：“你刚刚说让我看什么？”
下一秒，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许顾行的画外音：“你看看这倒霉孩子！”
她定睛一看。
鼻青脸肿的许眷顾。
“篮球不好打，改专业学美容美发了？”凝顾往后靠，拿起桌上的橙汁喝两口，淡定的点评起来，“你这化的也不行啊，没有天赋，专业技术不到位以后难就业的。”
许眷顾：“”
凝顾：“乖乖，你这粉底是不是有点白了。”
许眷顾：“”
旁边全程没吭声的许顾行，看着许眷顾的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红。
直接从气急败坏转为幸灾乐祸，忍不住笑意，噗了一声笑出来。
要不怎么说许凝顾治得了他呢，小姑娘说话就十分艺术。
不指责，不辱骂，文明用语，字字珠玑。
橙汁被一饮而尽，凝顾稍微冷静，放下杯子，突然皱了皱眉，“你头往右转一点。”
许眷顾乖乖听话，转头。
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个伤，很微妙，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就是一些擦伤，淤青都没有。但说严重吧，又挺严重的，本来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没一块好地儿，甚至耳朵都包扎上了。
凝顾：“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消停呢。”
许顾行坐在一旁看小兔崽子被训，一物降一物。
少年桀骜，拧着眉，在视频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许顾行无视他，又踹了他一脚，挑眉，“你现在倒是吱声啊，刚不还跟我狂吗？跟你姐狂一个看看？”
许眷顾低头，硬是不吭声。
许凝顾到没在意许顾行的拱火，又问：“打你的人怎么回事，怎么专门往你脸上揍呢？你抢别人女朋友了？”
“我没有。”许眷顾眼神不看镜头，却一副受污蔑的委屈模样。
凝顾看他欲言又止，觉得有些稀奇，“自由陈述时间。”
许眷顾几乎没有考虑，说了一句：“是他们骚扰沈知画。”
那天许眷顾跟队友在外面吃宵夜，沈知画突然找过来。那个夜宵摊在夜市，人挺乱的，他就让她先走，有事改天说。
结果沈知画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几个醉汉拦下，想动手动脚。
许眷顾想也没想拎着酒瓶就过去了。
最后闹进了警察局。
滋事打架是要被行政拘留的，结果那几个醉汉没事出去了，许眷顾倒是拘留了几天。
原本许家就不同意许眷顾打职业联赛，那次许眷顾回老宅大闹了一番，许老爷子和老太太被气得够呛。后来是许二叔和许父回去了一趟，好说歹说劝下来。
隔天，许眷顾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跑了。
沈知画本意还想把人劝回去的，结果出来这事儿，人还在拘留。
小青梅知道他这个人死犟，是不会找许家人的，只能辗转找了越家哥哥帮忙。
这越荀接电话时，很碰巧，许顾行也在。
这才有了今天这出。
按理说这事在北绥那圈里闹得沸沸扬扬，许凝顾不该一无所知的。
可事实上，她确实第一次知道这事儿。
听完，凝顾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
“许眷顾，我记得，你那群小伙伴是叫你许三家的顾少吧。往时，你在北绥的时候，出个门，哪次不是被人前拥后簇，超跑落地，游艇任开。现在，你是觉得自己可以为了打职业篮球，放弃许家带给你的一切吗？”
“你阻止别人骚扰沈知画，没有错。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没有错，你是蠢。”
许顾行没吭声，心里倒是连连咋舌，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恨的话。
许眷顾终于抬头看她，“阿姐”
凝顾轻笑，“怎么？看不起许三家了？”
许眷顾闷声：“不是。”
凝顾冷笑，“那你还搞成这样？从小到大，哪次你做错事我不是被连累的？”
这个话，寻常姐弟能说，但许凝顾和许眷顾说不得，话太重。
许眷顾心惊。
看着屏幕里的脸，往时白净周正的脸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坚毅，不同于凝顾的弯月眉杏眼，他的剑眉星眼显得英气十足。
凝顾瞟了一样不远处的许顾行，心想这两个人越发的像。
她说：“同样都姓许，你应该跟你哥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狡诈又体面的大人。”
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凝顾便挂断了电话，徒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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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由于有些细节还要核对，在直播前，节目组开了一次视频会议。
娱乐组都是把芭蕾当爱好或者很小之前学过的明星，要赶时间，所以就安排了录播。另一组专业的，就采取直播的形式。
凝顾提前做了功课，先给直播解说，后期再给录播配音。
她的解说很平易近人，会先提一下专有名词，然后再用比较诙谐的方式解释一遍，如果有个别舞者肢体有偏差，也会提一下舞者的习惯，优势和不足都会提，非常客观评价。
还会在解说中穿插舞蹈内容，包括舞蹈传达的精神，舞蹈的故事背景等，增加大众对芭蕾舞的了解。
一整场解说下来，直播环节中还是非常和谐有趣的。
至此，一场解说工作结束，而背后的热议，才刚刚开始。
凝顾揉了揉脖子，躺在沙发上，忙完才感觉肚子有点饿，打算准备搞点下午茶喝喝。
一下楼，才发现楼下还挺热闹的。
前厅人来人往，老管家正指挥着人往里搬东西，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往里搬，架子上挂着各类衣物和饰品。
凝顾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上面是大胡子厨师给她做的炸虾。
咬一口，咔擦一声，酥脆弹牙。
刚想转身想往□□走，却被老管家叫住。
老管家看她下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碟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洗手准备泡茶。
“许小姐，这些是宋先生吩咐让人定期送来的衣物，您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再挑出来送走。”
“挑不喜欢的”
“喜欢可以都留下，我会吩咐人将原来衣帽间的那些替换出来的。”
心里感叹财大气粗，凝顾咬了一口炸虾，摆了好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感慨的哇了一声。
有钱人的诱惑真的是无孔不入。
手臂这么长的虾，她默默吃完一整根炸虾后。
再夹起第二根时，她喊了一下旁边的佣人，“艾米。”
艾米以为她挑出不喜欢的了，提步走向架子边，方便她一边说自己一边拿。
“不是，”凝顾摇头，挥手把她叫回来，“我是说，把我拿个番茄酱。”
手足无措的艾米：“”
凝顾把碟子里的炸虾吃完，刚好喝上老管家的茶，漱口加解腻。不得不说，老管家不愧是能当管家的人，泡茶的老手，按部就班，一道道步骤稳当不乱，心静茶香。
吃饱了就不想动了，她坐那大致看了一眼。
管家按照她平时的喜好，把一些素净的颜色摆在了前面，也有一些很有创意的礼服单独摆列，差不多都把客厅塞满了。都是各大品牌送过来的衣服，其中还有什么高定、秀场款之类的。挂的方式，也不是按品牌摆的，而是按照色系。
“照原本衣柜里的那些配置吧，男士的可以全部留下。”
凝顾起身，转而走向配饰区。
老管家：“礼服那些也不留吗？”
“不用。”她摇头，拿起一副紫水晶的袖口，放在手心看。
这个紫水晶很有意思，不是很深的紫色，反而是那种玫调的淡粉，表面的切工很精致，即使在光线不好的地方也能微微闪着光。
受外公的印象，凝顾这人对漂亮衣服兴趣不大，但对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头很感兴趣。
老管家按着凝顾的主要让人挑拣着，挑不上的就原路返回。
艾米正推着一个挂礼服的架子出去，突然转向老管家，问了一句：“不给卢小姐备着吗？”
卢小姐？
不远处的凝顾自然也听见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说话。
老管家垂手而立，半响没说话，似乎在等主人家的决定。
凝顾略微侧首，将两个袖扣抛起，两个水晶在空中碰撞发出声响，又稳稳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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