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着急进去，从车库出来绕到博物馆正面。
这座自然历史博物馆建于一百一十年前。建筑的设计灵感来自北极冰川。
外墙整体白色，采光窗做成了狭长的矩形，长长短短分布于墙体，远看像是冰川的凹凸阴影。
即便打小跟着父母满世界旅游，云舒没见过冰川。
他坐阿拉斯加邮轮时，北极圈里的冰川已经消融殆尽。地球上只有南极还有两座尚未坍塌消融的大座冰川。
“全球变暖，哎……”云舒有个表哥，是北极狼alpha，每回提到环保问题，就唉声叹气忧国忧民。
“想起什么了吗？是这个样子的建筑吗？”
“很像，”顾文昱鼻音没消，“好像是，又不完全一样。”
这事云舒没经验，硬要臆想的话，穿越难道不是两眼一睁一闭的事？
“你穿越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形？为什么还能看到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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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昱那时刚接过圣旨，从乾清殿出来。
坤北的翼族攻势太猛，大坤硬扛了三年，实在无力抵抗。他的皇帝老爸要把他送去邻国和亲。
顾文昱还没分化，但灵相为兔，“涵木”无疑。
皇家涵木送去和亲，是坤王十二分的诚意。翼族欣然接受了谈和。
顾文昱伏跪于大殿的金砖，平静听完旨意，恭敬地谢恩，双手捧着明黄的圣旨退出大殿。
除了谢恩，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
殿前的汉白玉台阶很长，反射着橘红的夕阳，有些刺目。
顾文昱垂手而立，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三日后启程。
哪日启程都一样。
皇宫，北疆，有什么差别。
父兄，翼族人，有什么分别。
顾文昱甚至没有可以道别的人。年幼丧母，亲爹嫌弃兄弟不待见，连宫里的内侍宫女都不与他亲近。谁愿意费工夫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上呢。
跟母亲说一声吧，顾文昱想，虽然从未见过母亲。
他独自往皇陵去。
宫里的风吹草动向来传得快，守陵的内侍见了他，忍不住同情。
“七殿下，这么晚来看娘娘？”
月色如霜，寒鸦惊起。
顾文昱穿过青烟般的薄雾，立在墓前。“娘，”他低声说，“大约是最后一次拜您了。”
他缓缓跪下身，额头磕在地面。
四周雾气骤浓，伴着渗骨的冷风，以皇陵中孤独的身影为中心盘旋不止。
“殿下——”远处守陵人的呼声飘渺，“起风了，殿下快回去吧——”
正值仲夏，即便雷雨将至，也不该有这般刺骨寒风。
待顾文昱想起身，那诡谲的狂风已经卷着浓雾将他拥在其中。
犹如浸没于冰湖之中，又似悬浮于空中。
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双足是否触地！
四周漆黑一片，先前的月光、皇陵四周的灯火全然不见。纵然顾文昱心性淡漠不信鬼神，此刻也满心震愕睁大双眼。
他陷在无边的黑暗中，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前后左右空荡无物。
这是让人十分心慌的状态，比掉入深不见底的洞中还要糟。隧道、井洞好歹还有壁，而顾文昱伸手，什么都没有。
像三维坐标系里的任意点……
这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无际的漆黑中闪现星星点点的白光。那些白光跳跃闪烁，如同上元节的天灯,忽明忽暗。
白光向他聚拢过来，顾文昱看清了，那是一座座雪白的宫殿模样的图形。
就像他后来看见的，广告纸上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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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回答云舒，“最后白光越来越亮，我不得不闭上眼。再睁开，便站在这里的街巷中。”
“炫……”云舒听得入迷，“跟科幻片里的平行时空似的。”
外边没什么收获，云舒带他进去。
过安检时二人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俊俏，一定是小鹿o！”
“没看清楚，有小尾巴吗？”
“我猜他是柏树！闻到草木香气了呢~”
“他旁边那位也挺帅气的！鱼尾好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是青龙！他摘帽子时我看见犄角了～第一见到青龙alpha呢！”
……
两个活泼的女生过来跟他们要联系方式，几步外还有七八个偷拍的。
“别费劲放信息素了，我弟还小，闻不到。”云舒不客气，拉上顾文昱往里走。
顾文昱把博物馆南翼的历史馆走了个遍，一无所获。
云舒本来对这些没兴趣，从小到大只来过一次，还是被他表哥硬拉过来，帮忙拉环保宣传横幅。今天倒是看得投入了。
之前好奇为什么顾文昱那个时代的人有异能，他们没有。原来这里就展出了一些相关的考古资料。他拿起橱窗旁的耳麦听解说。
“科技发展，可能是异能逐渐减弱甚至消逝的主要原因。
史料记载，灵相为猫的人，可原地起跳至三层楼高度；灵相与象有关的人，能听到200公里以外的声音；若是北极生物，甚至能够在极寒的零下气温中存活……”
“但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不再需要跳上三层楼，电梯可以带人到任意楼层，飞机可以带人飞翔，火箭甚至可以带人飞出地球；卫星信号让人可以随时了解地球另一端发生的事；温控设备让人们所处的室内时刻保持恒温……”
“几乎所有异能都失去意义，人们使用频率减少，异能逐渐退化。”
“社会在进步，科技让生活更美好！”耳麦里的解说声慷慨激昂地结尾道。
“进步吗……”云舒闷声嘟囔。
“小文文？”摘了耳机抬头，顾文昱已经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
这里是三楼，除了一楼大厅，只有这一层有连接南北翼的天桥。南翼都走过一遍了，云舒往天桥那边找。
不熟悉还一个人瞎跑，人菜瘾大。
天桥另一边陆续走过来几个年轻人，面色不悦地低语，
“网页上没发通知，早知道今天不来了。”
“就是，这北极馆才建不久吧，就要维修？”
“打扰一下，”云舒拦住一个小胖子，问：“那边怎么了？”
“北极模拟馆今天不开，”头圆颈短的小胖子神情沮丧。
北翼整个三楼都是新建的北极模拟馆，不开放的话，就需要从南翼下到大厅，才能去北翼的一二楼。
不知道顾文昱有没有注意通知牌，云舒依旧往北翼去。经过靠墙竖立的“临时闭馆”通知，又往里走了一段路。
一拐弯，果然瞧见顾文昱在北极馆紧闭的大门旁。
“喂，这里今天闭馆……”云舒走到顾文昱跟前，发现他面对的方向，是昏暗长廊的另一头。
“嘘——”顾文昱抬臂，云舒被他的手臂挡得，被迫贴上北极馆的大门。
云舒顺着顾文昱的视线细看，长廊那边有个人影，露出一半，正脸朝向直角走廊的另一向。
这人压低声音说话，很明显，拐过去的那段走廊还有个人。
“冲动！”那人手指掐着眉心。银灰衬衫下的手臂肌肉，形状标致，一看就是长期专业训练练出来的。
他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云舒他们在这边听不清。
只见银灰衬衫放下胳膊，身体依旧紧绷，语气稍稍缓和，问道：“处理干净了吗？”
他原本只露了半个身子，说完走进另一段走廊，完全看不见了。
顾文昱这才放下挡着云舒的手臂，转头说：“那个闭馆的牌子，就是这个人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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