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玉静默了两秒，冷不丁向前迈了一步。
江白倒也没摔，稳稳当当的站着，笑了笑：“师尊还真是差别对待。”
沈平玉平淡的回道：“子嵩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一路上，他虽然不知道江白为何突然想要与他如此亲近，但沈平玉明白江子嵩的每一次亲近都不会有好事。
前世江白故意接近他，博取他的信任，想方设法去触碰那片禁地，还不是为了将他拉下神坛，看他如何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吗？
重活一次，他怎么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摔倒两次？
江白耸了耸肩，向前贴了过来，投降似的笑着说：“师尊说什么都对。”
沈平玉避开，茶瞳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色，他没有回头看江白一眼，右手凭空一抓，断妄已然出现在他的手心。
断妄寒冰的质地猛地凉了他一下，他错过，错的一塌糊涂，但不会再错了。
只有李清幽看到，江白的脸阴得很吓人。
纸人们越来越近，逐渐形成一个圆圈，将三人围在中间。
在皎白的月色下，露出了它们一张张阴森森的脸，异口同声的说：“留下来，陪我们。”
断妄分出无数个白色的剑影，迅猛地旋转着飞了出去。
剑影如秋风扫落叶般，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那些纸人立即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纸块。
落满了石砖。
乍一眼看去，以为是冬雪覆着地面。
“你的剑，杀不死我们的，嘻嘻。”地上的碎纸块纷纷开口。
它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再次粘合在一起，再次站立了起来。
场面属实诡异吓人。
李清幽目瞪口呆：“我的妈呀”
可沈平玉似乎早就料到了，只是淡淡的说：“再等等。”
也不知道是在和纸人说，还是在和李清幽说。
纸人们很快重新粘合在一起了，只是它们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纸糊地身体全部蔓延着一层冰霜，眼睛、嘴巴、发丝每一个角落都被冻住了。
“你”纸人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一个你字刚刚落地，它们便再次四分五裂了，碎成一地冰碴子，再无复活地可能了。
“我们走吧。”沈平玉收了剑，见身后的两人没有动脚的意思，于是转身提醒道。
李清幽吓了一跳，她早就听说过沈平玉灵力很强。但太平盛世里，到底也没怎么见过。
方才她躲在祠堂里，也什么都没看见。现在算是头一次见，所以这会儿对师尊产生了一种非常崇拜之情。
“师尊，清幽以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学习。”李清幽忽然觉得自己拜在沈平玉门下，完全是占着茅坑不作为，浪费资源。
他轻声应道：“好。”
江白嗤笑道：“师妹，可真有抱负，希望你有生之年能够学会御剑飞行。”
她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
只能青着脸，气鼓鼓地跟在沈平玉身后，不搭理江白。
三人到了茯苓庄外，发现潺潺河水清澈见底，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黑土地上密密麻麻的小包也全然消失不见了。
见到此景，沈平玉更加笃定心里的猜测了。
“赵若兰做了一个天机阵，以自己为阵眼，以茯苓庄百姓为诱饵，强行打开了九幽河，迫使九幽河与这里相连接。”他解释道。
说完之后，没有听到李清幽叽叽喳喳的附和声。于是侧头看向身旁，发现只站了一个人，而且靠得还很近。
江白笑了笑：“师尊觉得天下有几人能改在识子里偷梁换柱？”
沈平玉道：“三人。”
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芝念，最后一个则是他也不知晓的未知数。
“好少啊，那我真是如何也洗不清了。”江白勾唇。
沈平玉倒是很赞同这句话，毕竟江白恶名远扬，这件事赖在他身上几乎是百分百了。
“茯苓庄属金阳，金阳是雪竹门看管的地界。赵若兰为什么要爬山涉水去更远的苍梧山乾清门？”沈平玉问道。
江白没了声。
“这说不通。”
半响，江白才开口：“雪竹门离苍梧山并不远，也就是一百里，他一届凡人，识错了方向，也是可能的。”
“你说得对，他只是一届凡人。并不会御剑飞行，只能靠着一双残缺的腿去走。这一百里地悬崖峭壁数不胜数，随时随地都能要了他的命，你觉得远不远？
沈平玉说的并非假话，这一点他确确实实没想明白。
他又轻声道：“为师会尽力查明一切。现在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在真凶尚未明朗前，不宜喧张。”
江白听到这话，忽然笑了：“师尊是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我拖累你？
“师尊！”
沈平玉还未答话，就听见河岸边的李清幽忽然喊他。
李清幽跑过来，两只手背到身后，笑着说：“师尊，猜猜我捡到什么了？”
“猜不到。”沈平玉无奈的说。
李清幽觉得没趣，一脸扫兴的拿出身后藏着的东西。
“我刚才在草丛里捡到的。”
原来是一只小巧的蓝色纸鸢，样式很漂亮，还有着一条十分特别的尾巴，似乎是鱼尾。
可惜翅膀被折断了。
“这里怎么会有蓝色纸鸢？”沈平玉奇怪道。
“应该是汾水的物件。”江白懒懒地扫了眼那纸鸢，“这个最开始是京都那帮闲人玩的，做的都比较精巧。”
“汾水离得京都近，这东西后来传到了那儿。当地信奉龙尾鱼，也就给这个纸鸢加了个鱼尾巴。而且他们那边的人不如京都的匠人手巧，做出来的东西更是粗糙烂制，连针脚都不齐整。”
“咦，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李清幽挠挠头，她一个公主都不知道这么多，江白这家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江白眸子沉了沉，没说话。
江白的真正来历知晓得人并不多，只有沈平玉和芝念几个一辈的师兄弟知晓。而其他人都以为江白是沈平玉从外面捡来的一个乡野村夫。
江白本叫李麟白，是皇族子弟。当年沈平玉带走他，礼靖王担心江白去仙门以后，会捅出大乱子。
于是就夺了他的姓名，对外宣称他因病去世了。
于是他就给自己改名为江白。
江是他母亲的姓。
其实江白是礼靖王之子。礼靖王又是当今皇帝的皇叔，他与李清幽不仅是师兄妹，也是表兄妹
不过江白为何知晓汾水一带的事，他也不知道，按理说江白没去过汾水。
沈平玉担心李清幽追问，就转移开话题：“汾水二十五口命案可能和这里有联系。”
他这样说，其实不无道理，并且也能进一步洗清江白身上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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