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嵩，松手。”沈平玉偏了偏头，睫羽微颤，轻声道。
虽说五年后，江白问剑天下，灵力强盛，无一人能与之匹敌，并且代替他成为了三十三仙门最年轻的仙首。
可彼时他到底是年幼。
江白不为所动，眸光低沉，而抱着沈平玉的手臂更加紧了。
他不知自己何时开始贪婪怀里这缕淡淡的竹香，而非勾栏瓦舍里的胭脂味。
他再一次狠狠地吸入鼻腔中，任由师尊的味道钻进他的体内。
沈平玉以为江白不放心，只得再次解释道:“我真的已经好了。”
这孩子粘人起来比李清幽有过之无不及。
江白垂下眼帘，还是松了手，心下烦闷，低头着一剑又一剑的挥砍着脚下如杂草一样疯狂生长的断手。
断手附近缠绕着黑气，有着很强的怨气。
“你们到底是找来了。”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从祠堂里走出来，走路一瘸一拐，似乎是个坡脚。
他的头发很乱，看样子是许久没有梳洗过了，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那些断手似乎都怕这个男人怕得要命，只要他一靠近，就疯狂得往地缝里钻，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恐惧的尖叫声，让人产生错觉，仿佛他们是完整的一个人。
男人抬起头，杂草丛生的头发里露出了半只浑浊的眼睛，嘲笑道:“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倒来的很积极。”
沈平玉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我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只蜉蝣而已。”男人抬起头仰着头，红了眼眶。
“那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置我于死地呢，赵若峰如此，茯苓庄的人也是，你们仙家也都是！”
他模样癫狂，周身散发着浓厚的尸气。
恐怕是入魔了。
一阵极其模糊的声音从里面穿了出来“师尊——”
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沈平玉再熟悉不过了，暗暗吃惊，李清幽怎么会在里面？
忽然想到男人的目的可能自始至终都是李清幽，附在他人身上，表演了这么大一出戏，不过是想缠住他们。
可他要李清幽干什么？
“我与他纠缠，你快去救清幽。”
沈平玉来不及想这些了，提着断妄，飞身就向男人刺去。
那些断臂在男人的控制下，拉伸得老长，七绕八拐的全张开手心，向沈平玉抓去。
断妄清冷的剑意劈砍断了大半，他们掉在地上呜呜咽咽得发出一个类似于痛的音节。
男人正要去缠要进去祠堂的江白，被断妄猛地拦住，断妄转瞬间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没有丝毫地还手能力。
沈平玉靠近男人后，才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人气。
之前他注意到老婆婆是坡脚，而且身上的尸气和人气与他都十分相似。他们应该是一个人，他——就是鬼拔。
不出意外，这是他的本身。
而且他还不是天生地长的鬼拔，是自己后天练出来的……
这个过程与下油锅、扒皮抽筋的痛苦程度别无二致。
沈平玉有些震惊，到底是什么恨才能让一个正常人把自己炼造成半人不鬼的模样。
“你的仇恨，我会替你做主。”沈平玉道。
男人笑了下，依旧是很不屑，低低地说道:“你不拦我，就是替我做主了。”
＊＊＊
祠堂里面横放着两口檀香木的棺材，上面绕着密密麻麻的黑红的棉线，红线上面挂着一串串七星钱。
靠北的棺材一直嗡嗡震动，里面传出了李清幽模糊不清的哭喊声。
许是她在里面踢踹的用力，七星钱抨击到棺材板少，发出稀里哗啦的脆响。
江白走近才看清，棺材最上面贴着两张黄符。
那是生死符，换命用的。
看来男人是想要的是用李清幽的命换另一个人的命。
江白挥袖，强大的起劲顷刻间就掀开了棺材盖子。
“嘭！”
男人闻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下。
他想冲进去，可是断妄压在他肩膀上，犹如千斤，哪能动得分毫。
也只是牙关和手再颤了颤。
一具棺材里面躺着李清幽，而另一具里面则是……赵含香。
李清幽吓得几乎失去了血色，缩在地上，透过凌乱的发丝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师……兄……”
江白瞥了眼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冷着声问:“你想用我师妹复活赵含香？”
男人抬起了头，再次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什么都看不见，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知道自己和这两个人争不过是死路一条。想来想去，又开始怪罪上天。
为什么要给了他条生路后，又亲手给斩断了。
他声音低哑，口中念了两个字:“含香。”
茯苓庄欺负他们的人都死光了，可是他还是不开心。
他想让含香活过来，可是那人说了，活过来和他是一个样子，半人不鬼。
他真的太想她了，自私地做了这个主，让含香活过来。
可是她……一定不愿意的。
忽然男人往断妄的剑刃撞了上去。
沈平玉想抽回剑，可是……到底还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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