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板要找的曼陀罗花、李豫老头急着要的曼陀罗花。
居然是要用来医治痨疾患者的。
于她而言，患上痨疾，等于迟早会死。
因为她见过的痨疾患者，就没有一个还活着的。
也“幸好”患者都死了，未致使此疫病随着他们的流亡而传染至其他地方。
不然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回头，瞧见躲的远远的李豫老头，杨如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是这样对待恩公的？”
“明知痨疾凶险，竟还让咱家员外直接进去？”
李豫大呼冤枉：
“杨姑娘，朕阻拦过的，是恩公非要进去，真怪不得朕呀。”
杨如雪心里本来就对李豫有气。
一个月了都，自己都派人从西南疆找来曼陀罗花了，李豫这厮还没把元载的私产给处置好。
以前她倒是能淡定处置，但现在不同了。
员外许诺过，长安内城的不动产处理好后，会给她三处，供她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
她还以为狗皇帝效率再低，也能在一个月里先把自己的三处给处置好了吧？
结果一个月了都，屁动静都没等到。
“李豫，本姑娘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将崇化坊、怀远坊、延康坊的地契给我处理干净，并交到本姑娘手上。”
“若做不到，就别怪本姑娘罢工，连员外的话都拒绝履行！”
撂下威胁的话，杨如雪匆匆策马折返私府，去取员外交代带过来的东西。
李豫急的团团转。
那三处坊街北靠西市，十几年前阿爷玄宗在位时，就是元载的私产。
三日功夫，他怎么可能……
诶？有了。
忽然间，李豫脑袋里的灯泡倏然亮起，他也匆匆着脚步离开麓山山脚。
去办杨如雪让他办的事儿去。
……
郭连城取来纸笔，一边轻拍李绫的后背，以缓解她的咳嗽。
一边快速计算着化学公式。
李绫现在最紧急的情况是需要吸氧。
没有电，无法电解水制氧的情况下，就只能利用现有条件，以化学反应去制取高压氧气。
而高压也是个问题。
“强氧化剂过碳酸钠，可以用小苏打反应提取，作为A试剂。”
“小苏打就是碱面。”
“二氧化锰存在于银矿，放电性能好，作为催化剂的B试剂。”
一通化学公式结算过后，纸面上落下了一大堆李绫根本看不懂的字母符号。
杨如雪快马加鞭将郭连城要的东西都取来后，又吩咐杨如雪去端几盆水进来。
水端进来了，又吩咐她利用蒜臼子，将曼陀罗花捣碎取汁液。
一时间，被郭连城吩咐着出出入入的宫侍，忙碌的马不停蹄，头晕脑胀。
将碱面投入装着半箱水的铜箱子里后，郭连城将黑乎乎的粉末小心翼翼倒入里头。
杨如雪也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她还以为堆在私府后院的黑粉粉是待扔的垃圾。
空心的竹竿连接着密不透风的铜箱子，黑色粉末倒入之后，铜箱子里莫名传出颤动的动静。
郭连城将李绫扶躺到床上，让她对着空心的粗竹竿呼吸。
其实就是吸氧。
李绫不明白但却乖乖听从。
深呼吸一口气，一股沁凉仿佛滋润胸口般，让她终于能透过气来。
不由地更加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杨如雪惊讶的看着李绫的脸，她脸色因憋闷而泛起的淡紫，竟然在对着竹筒大口呼吸了之后，正在渐渐缓解？
“哇，员外，您这箱子里是什么宝贝？您瞧，她竟然不咳嗽了。”
郭连城没打算解释，解释又说不清楚，他的脑细胞早已被化学公式折磨的死了一半了。
“赶紧榨汁。”
催促一声，郭连城有条不紊的点上两盏省油灯。
银器布包展开，里头可不是银针，全都是锋利的银制刀具。
李绫看的触目惊心，下意识的想开口问询些什么，又担心自己的话说出口了，会让郭连城起顾虑。
除了接受现实，接受一切陆续发生，她也别无选择了。
郭连城确实有顾虑——
手术，得脱衣服。
不知道李绫能不能接受。
“待曼陀罗花液榨好，你吞服后，将陷入昏迷。”
“我将在你昏迷之后，脱除你的外衣，然后……”
光是脱衣服的字眼，李绫就听的瞪大了眼睛。
见她惊讶，郭连城难得的有点尴尬，手足无措的挠着后脑勺：
“你要是……”
“可以。”
话音还没说完，李绫就爽快应声，爽快的反而让郭连城惊讶了。
“住手！”
一切都在有序开展间，宫舍外传来一声厉吼。
一个月前在此打过照面的孙济，气势汹汹的领着太医局的人闯入寝房。
孙济瞧见茶案上竟摆着十几把刀具，一旁的杨如雪在捣曼陀罗汁，他更加怒目圆睁：
“曼陀罗花乃剧毒，你这是在谋害殿下性命！”
“若殿下出任何差池，你这厮就是被株连九族，都担不起这罪责！”
郭连城早有预料太医局的人会来阻挠，甚至还觉得他们来的也真是太慢了。
半个多时辰前就该过来了的。
“曼陀罗的毒性在于麻痹神志，使中毒者于昏迷中窒息而死。”
“本员外早有对策，只要能使殿下持续保持呼吸，待药毒散去后，就能重新苏醒。”
“昏迷期间，殿下感受不到疼痛，本员外能借此时机，开肺刮除痨毒。”
这话在孙济听来实在是荒谬，他立刻开腔痛斥道：
“开肺？你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殿下的尊躯，是你能碰的？！”
此时，本就不想逗留在此的杨如雪站起身来，冷笑着说道：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员外，咱还是走吧，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别……”
李绫担心郭连城真的就这么走了，她赶忙移开呼吸的竹筒，开腔阻拦。
谁知刚从竹筒移开，窒息感立刻再次汹涌。
她不得不重新对着竹筒深深呼吸，稍微平复窒息后，坚毅的说道：
“太医们都退下吧，本宫愿意让郭郎官姑且一试。”
“郎官？”郭连城对这个词颇感诧异，乍一听他以为是新郎官的意思。
再一想才回归现实，这年头的文官，统称郎官，并没有他会错意的那种意思。
“殿下！可不能拿尊躯胡来！”
孙济急切的叫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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