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郭连城居然护着这群泥腿子，一名腰间挂着佩刀的府吏径直走上前面。
一瞧郭连城不过一身黑色布衣，佩刀府吏“咣啷”一声拔出佩刀：
“官府办事，尔等庶民，有何资格阻挠！”
“呵，”郭连城笑了：
“庶民就该被尔欺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在胎教时就该知道的道理，还要乃公（你爹）我教你？”
佩刀府吏顿时被这话激怒，嘴里叫骂着脏话，持刀就朝郭连城劈砍而来。
杨如雪脚步一动，鬼魅般的步法瞬间移至郭连城身前，抬手“啪”的一巴掌，当场将佩刀府吏扇的原地打陀螺。
郭连城顺势抬腿就是一脚飞踹，令佩刀府吏直飞到两丈开外的泥潭里。
待其一脸懵逼的爬起身时，浑身包裹的泥浆叫人一眼看不出是个人来。
头头挨打其余府吏顿时哗然，一场群殴骤然欲爆发间，郭连城的随从率先扑了过去。
一时间，黄尘有滚起三丈之高，长棍将那群府吏打的落荒而逃。
“哎？别跑啊，还有正事儿没告诉你们呢。”
郭连城从胸兜里摸出李豫以皇帝行玺加盖的协议，一抬眼，那群府吏早已被打的跑了个没影儿。
“白掏家伙了。”他轻叹一声，只好将协议又收回胸兜。
“多谢好汉出手相助！”
此时，那群农民激动的陆续爬起身来，对郭连城一行连连致谢。
虽然愁云并没有从他们脸上散去。
打架只能解决一时的紧急，并不能解决他们的长远生计。
“不谢，应该的。”郭连城随和微笑着。
众人向郭连城陆续作揖道谢后，相携着离开方才那是非之地。
他们岣嵝着颓丧的后背，嘴里喃喃着叹息。
“哎，往后该何去何从。”
郭连城内心被勾起了很多想法，他转过身来，朝那群农民喊道：
“诸位请留步，本员外有事想问问你们。”
听见他的话音，农民们皆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你们打算怎么办？不论如何，国法规定，租庸还是得交的。”
“田都要没了，还交什么租庸。”一名农民讪讪叹气。
“就是，死了算了，活不下去了。”
“咱们就算是死了，也都是被官府给逼死的，简直逼人太甚。”
“死之前，咱一定要出口恶气了再死。”
郭连城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的情绪话，不动声色的微笑着：
“既然都没有活路了，那你们怎么不起义呢？”
此言一出，连郭连城的随从们都惊了。
鼓动农民起义？
就算郭氏钱庄的钞能力富可敌国，那些位高权重、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也必定会杀而后快！
“这话可不兴乱说！”
连农民都被吓到了，他们赶忙连连摆手，满脸紧张的开腔否定。
“呵呵，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们回家吧。”
郭连城佯装无意，只当是随口一提，便转身带着自己的随从，二度前往万年郡。
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上演这么一出逼农以田抵租的戏码。
再加上魏子良说的十日内还清欠款，内情如何，他心里一目了然了。
而刚才之所以触犯禁忌提“起义”字眼，是因为他知道农民朴素，无人提点的话，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还能怎么办。
对当权者而言，起义是禁忌，但对郭连城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还是好事。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话音是种子，能在有心者心里发芽。
……
万年郡郡府内，魏子良把差事交给属下后，压力成功转移。
他正悠哉的品茶吃糕点。
“大人！那郭连城又来了！！”
“噗——”
魏子良闻声，顿时喷茶，想不通这比阎王还讨人厌的活阎王，怎么又折回来了。
“你丫是打算以田抵债？”
郭连城身影未现，而话音则先从外头传了进来。
魏子良赶忙走过去恭迎，腆着老脸奉承的殷勤笑着，不等他开腔说些什么，郭连城就把一纸协议，贴在他的脸前。
“本员外刚从皇宫出来，跟陛下达成了这么一纸协议。”
“简单来说就是，长安二十三郡，都是本员外的。”
“用本员外的地来还本员外的钱，你在做梦？”
魏子良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协议，血压也被刺眼的字眼提上了头顶。
他最先震惊的，不是二十三郡的归属，而是！
郭连城，居然连堂堂大唐天子都能随意面见？！
“看清楚了么？”郭连城收起协议装回胸兜，随后抬眼环顾气派堂堂的郡府：
“区区小小郡城，也敢将郡府建造的如此华丽。”
嘲讽过后，他又叹气一声，决定破例一回：
“魏子良，既然你还不上本员外的钱，本员外也只能勉强委屈自己一回了，以免本金收不回来。”
“这郡府，以及你这郡守的官位，都抵押来还债吧！”
“你我就此两清。”
说罢的同时，杨如雪当场拟定抵押协议，协议一式两份，摆在魏子良面前。
对魏子良来说，能摆脱巨债才是第一要务，要知道两百万钱，足够他荣华富贵十辈子的了。
当初买这个郡守的官位，也才花了十万钱。
明显有利可图，魏子良二话不说就签下自己的大名。
短短一刻钟功夫，就携着私物滚出了郡府。
“看来这郭子仪也是被坑了。”
郭连城从魏子良的爽快程度上，一眼就看穿了魏子良当初愿意替郭子仪募集钱款的原因——
能吃回扣。
只吃一半都算他有良心，而能到郭子仪手里的现钱，最多只剩个五十万。
“员外，您这笔交易……看似收回了本金，但算上各项成本，您亏了，”杨如雪精明道：
“而且，一百万现金流变成了高风险不动产，更亏了。”
崔灵杞在旁提出解决办法道：
“既然亏了，那就从别处找补回来。”
“员外，天子不是说过，您想做官的话，三省六部的官职您随便挑？”
“弄十个八个官职出来，转手卖掉，应该能卖个几十万钱。”
郭连城沉默了一会儿。
中期的大唐，如一幅烂摊子一样，徐徐摆在他眼前。
烂摊子不整顿，他也很难在战乱四起中独善其身。
“你们觉得，京兆尹这个官职，配得上本员外么？”
杨如雪闻声惊诧：
“员外，您这是想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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