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廷议阻南迁（一）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突然有一人出班奏事，众人回首望去原是詹事府左中允李明睿。
“卿有何良策，快快起身奏来。”崇祯见是李明睿，欣喜万分。
李明睿起身回道：“启奏陛下，如今群贼四起，西有闯贼侵占三秦之地，东进晋中已至太原，东有满夷掠取辽东，虎视眈眈，且国库空虚，缺兵少将，京畿之地腹背受敌危如累卵一般。而江南之地则有所不同，百姓富庶，地方财税充盈，四镇兵强马壮又是太祖龙兴之地。若陛下御驾迁往南京，则进可整顿兵马收复失地，退可安守江南，观贼寇、满夷两虎相争，如此则进退自若、社稷无忧，此乃微臣愚见，还请陛下决断。”
“嗯，”崇祯听完微微点了点头，“众位卿家且先平身，李卿家所奏南迁之事，诸位看看是否可行啊。”
陈演起身后心中不由暗自笑道，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演的倒惟妙惟肖，亏得早有准备，随既向身后使了个眼色。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立即启奏道：“陛下南迁之事，不可为之啊。”
崇祯抬眼看了看问道：“为何不可啊？”
“陛下，岂有京城未失而拱手让人之理，如今贼寇虽来势汹汹，号称百万，不过乌合之众，如今正该是上下一心全力应敌之时。而李明睿遥闻贼兵将至，为图自身安危，蛊惑圣上，向使庸谋得用，则北方民心大动，全城将士无心用命，京师不攻自破，贼兵乘胜席卷而来，轻骑兼行，直取江南，何以御之。即使安全抵达南都，而我能往，贼亦能往，安见南都必可以图存！君臣南迁，使京畿百姓流离失所、沦于贼兵之手，置陛下于抛弃社稷、辱没先皇之地，此亡国之计断不可行啊！陛下！”
光时亨说的有理有据，倒使有南迁之意的崇祯有些不快，板起脸来，一言不发。
李明睿见状急忙回击道：“此言差矣，如今黄河以北，我朝还有何地可守？贼兵分兵一路已至太原，一路东出井陉，两路贼兵迫近京师，京师缺兵少将何以应敌，不如效仿东晋、南宋之旧事。”
“哼，东晋、南宋也未有不战而弃京师的，晋时虽乱，曾三战刘渊于洛阳，宋时虽弱，亦两拒金兵于汴梁。如今，圣上贤明、众将一心，却还不如怀帝、钦宗吗！”光时亨驳道。
“怀帝死于乱军之手、钦宗囚于蛮荒之地，时运不济战亦无用，不如早作安排，迁与南都，方可保护国祚永延，御驾安康。”李明睿反击道。
“当年淝水一战八万晋兵破苻坚百万雄兵，采石之战一万宋军抗金军六十万铁骑。以少胜多古来有之，如今贼兵肆虐，当思安邦破敌之策，岂可顾自身安危。陛下！李明睿大敌当前，出此扰乱军心、动摇社稷之言，其罪可诛！”光时亨上厉声说道。
崇祯见李明睿无言以对，只好开口说道：“朕之前说过，众卿献策可尽所欲言，岂可因言治罪啊。”
“陛下，贼兵将至，民心本不稳，留此人在朝中必为祸患。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不杀李明睿，何以治天下啊！”光时亨不依不饶地说道。
“好了！朕已说过，不会因言治罪，汝不必多言！”崇祯怒道，光时亨不敢多言自好作罢。
“首辅何在？”崇祯想问问陈演的态度。
“微臣在。”陈演回道。
“这二人说的，都有些道理，你看南迁是否可行啊？”
“启禀陛下，臣以为南迁之事颇为不妥，圣上龙御南都，撇下京畿百姓何以应对贼兵，抛下社稷基业何以面对祖宗，微臣愚见，还请陛下权衡利弊。”陈演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卿等以为如何啊？”崇祯环顾四周，众臣皆低头不语，廷议又一如既往的陷入了寂静之中。
李明睿和光时亨，一个是左中允，一个是兵科给事中，皆为六品小吏。但李明睿是最契合崇祯帝心意的人，光时亨则是陈演的代言人。君主意欲南迁，宰辅倾向留守，困顿的王朝，陷入了巨大的利益斗争之中。
其实在场众人都明白了个八九，皇上已经动了南迁的想法，却又想借群臣之口推卸抛弃祖宗江山的罪责；而首辅大人既不愿担倡导南迁的名头，又力阻南迁之事。大家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如今圣上与首辅相争，两头都不好得罪只好沉默不语、静观其变，就连那日在陈演面前，信誓旦旦的魏藻德也是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门口的小太监弓着身子悄悄来到王承恩身前嘀咕了几句，王承恩不敢怠慢急忙低声报与崇祯：“万岁爷，来了封加急奏报，您看是廷议之后……”
“不用！众卿家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有什么可瞒的，呈上来就在这念！”崇祯帝高声说道。
听到旨意，便有两名小太监手捧奏报来至近前，王承恩看了一眼回道：“万岁爷，是来自保定李大人的奏折。”
“念！”崇祯闻听有保定战报心中不由一惊，保定乃京都门户，还是南下的陆路通道的咽喉要道，保定若是失守，京城便成贼兵囊中之物了。
“是”李邦华小太监应了一声，念道：“臣李建泰启，自受圣上隆恩奉旨讨逆以来，诚惶诚恐，不敢有一丝怠慢；将士日夜操练，不敢有一丝荒废。所至之处，黎民无不欢腾庆雄师出征；百官无不欣喜念圣上之雄才……”
崇祯本因南迁之事，心中烦闷，又听这奏折开头竟些陈词滥调，不由愁眉紧锁、面露怒气。
王承恩心领神会，冲小太监训斥道：“蠢材，挑要紧的念！”
“是，”小太监楞了一下，接着念道：“昨日贼将刘芳亮部已攻取真定，贼势大，我部兵将匮乏，诚不可敌矣。今贼兵锋芒直逼保定，为大明社稷臣愿奉皇太子南下故都，若京城有难，皇太子可在南京接应以保圣驾安康，亦可保国祚永昌，其途虽遥，其事弥坚，臣虽不才，愿勉力前往。今贼兵将至，保定朝不保夕，臣乞陛下早定决策，微臣草上。”
小太监念完之后，群臣不由犯起嘀咕，一是惊叹贼兵来的之快，二来主要是思索李建泰的提议。京畿禁地又失一城，保定危急，崇祯阴沉着脸叹道：“贼兵已至真定，李建泰亦言南迁之事，众卿可还有何见解？”
崇祯本希望李明睿能再言南迁之事，谁料这李明睿被方才光时亨的一段话已经吓得不轻，他又怕崇祯反复不定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因此也不敢做声。
沉寂之中，左都御史李邦华奏道：“陛下，臣有一言启奏。”
“说吧。”见终于有人开口，崇祯脸上也舒展了一些。
“陛下，李建泰大人所奏与方才李明睿所奏大有不同。李明睿之策，圣驾南去，京城之中人心涣散，社稷江山不战而拱手与人，实不可取。而李建泰大人所言，护送太子前往南都则一可安江南民心，二来京城一旦不保，南都可进兵接应以保圣驾社稷，臣以为可行。”
“嗯，你们看那”崇祯听完又看向众人。
“臣亦认为此计可行。”工部尚书范景文附议道。光时亨此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看了看陈演。而此时的陈演正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李建泰不敢出兵应敌，竟然想借着护送太子的名头到南都避祸，倘若真让他们去了南都，一旦这小子蹿蹬太子登基，皇上没了位置，我这首辅之臣也成了摆设，不行，此事断不可行！
陈演拿定主意，冲光时亨轻轻的摇了摇头。
光时亨立即说道：“陛下，李建泰此计不可为。”
“此举即可保众将一心抗击贼寇，又可防京城不测，有何不可？”李邦华反问道。
“呵呵”光时亨轻声笑道，“奉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将欲行唐肃宗灵武之事乎！”
此言一出，惊得李邦华不敢多言，这唐肃宗就是李亨，唐玄宗李隆基第三子。唐玄宗西逃时，遭遇马嵬驿兵变，李亨即位于灵武。李隆基被迫退位，后在宫中惊忧而死。自古以来，帝王与皇子往往为了皇权兵戎相见，全无半点亲情，光时亨此语，深深刺痛了一位帝王的心。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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