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农人
现在都五月初了，等秋天收过稻子，寻些麦种过来，种上冬麦也好啊！他看着这片肥沃的土地想道。
如此过了两日天上下起大雨，伍子胥第一次召集众人来军营议事，今年他从郢都带回了一百七十三人，要乘着农时开垦更多荒地，他在郢都他就许下诺言，只要帮伍氏耕种土地，就可以在椒地开垦荒地，这片荒地就归开垦的人所有，这个承诺对所有椒人都有效，当然农具种子伍氏提供，开垦的荒地第一年不收田税。一年后新地取粮一石也就是二十多斤，三年后交过税赋之后，伍氏只取一成粮税。
此时农人要交出六成多的产出，富有四海的齐国，地出三，国用二，农人取一而生，秋收之后田主要拿走六成还多的粮食，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庶人是无法拥有土地，只能依附贵族士大夫，二月开始耕种土地，一直忙到八月，九月开始修建存放粮食的场圃，十月秋收，为贵族酿酒，农忙之后又要开始“力役”，冬天修建宫室、参加围猎、编练行伍，很快就到来年二月又要耕种土地，或者准备战争远征他国，来年二月还能回来么？
如此痛苦无情的负担，也无怪国人逃亡深山、荒野，隐士去危险的荒野开垦“私田”，是极多极多的，公田与私田之争一直存在，像椒邑所有的田地都是公田同，为伍氏所有，但是三姓在野外也开垦出了近千亩私田，要让椒人吃饱饭，不改变土地政策是没有可能的！
一百五十多年前，齐桓公继位，管仲为相，他主张改革以富国强兵，他说：“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民留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重新划分齐国政区，打破部落在地方的影响。他改革齐国用人制度，父死子继的世卿世禄制在一定程度上被废弃，选用人才由乡长推荐“慈孝”、“聪慧”、“拳勇”出众者担任吏员的副手，称职的才委任成吏，称职的又可以晋升，直到担任“上卿”的助理，他的改革就是后世的科举制度的由来。他禁止贵族掠夺私产，按土地肥沃程度征税。发展盐铁，铸造货币，调济物价，汉代盐铁官营就是延续，他铸造的齐刀通行各国，他重渔盐之利，煮海为盐，通过海盐向全天下征税，大造海船，通商中原，就在今年齐景公见天下无事，游于海上六月不归，并对左右大臣说有敢劝说朕回去的，必杀之而弃海上，严姓大臣就劝他：“君王在海上玩的那么高兴，六个月了还不回去，等到临淄中别人坐上王位，你还能玩的这么高兴么！”齐王就拿戟刺严斶，严就跑到王前继续劝说：“您刺吧，过去桀王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您的才干不如前边两位，我的才能也是比不上被杀的两人，您如果能让我跟他们站在一起，不是很值得吗？”齐景公大笑，遂让海船回国。
二百多年前的管仲变法让齐国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霸主，楚国吴起变法只进行了五年就让衰弱的楚国中兴，二百年后的商鞅六年变法秦一统天下。
“公子是说，要分给荒地给椒人耕种？而且分发种子农具，又征以为薄税！”
伍子胥招集椒地的邑长、私卒队率、伍氏家臣食客在镇东军营议事，洪牛惊讶地问伍子胥道。
“正是。”
伍子胥点点头，三月他来到这世间，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椒地后世有六万亩的田地多是高产的上地，只要疏通河沟池塘，兴建水利，椒地现在只开垦了一万多亩耕地，相信用不了几年椒邑就能大兴。
张静道：“公子，开垦荒地，要先砍伐地上的林木，再辅以大火，挖石取根，壮年男子一天只能开出一分地罢了，而且公子要提供农具吃食，不吃饱可没有力气开荒，一人一天耗粮一升二，十升一斗，现今正是青黄不接，粮价甚高，要五十钱一斗，这算算，库房中可没有这许多钱粮……”
秋收时粮价不过二十文，到了春耕，物价涨了不少，耕种总要吃饱，种子农具花费也很大。
洪牛也说道：“公子，椒地河沟众多，淤积的也是极多，荒地低洼，逢大雨常常水不能出，往往淹没低处，不清理淤泥开荒出来的田地产出还没有撒下的种子多，清理这许多沟渠也要莫大人力物力……”
伍子胥沉吟道：“张静先生，豆腐换豆子的生意可以遣人做了，豆子是硬食，用磨磨成粉可以食用，寿春离这里极近，安排人去开设店铺吧，就依郢都例。农具先用郢都带回的锄头，剩下的钱粮我会想办法。”
“我从六城带回的盐，拿出三成去胡城、寿春换成粮食，开荒分田是今年椒邑最大的事情，粮食与财币的事情我会办好，全力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吧！”
见伍子胥这么说，张静、洪牛深施一礼跪坐下来。
堂中众人议论纷纷，铁匠林安上前说道：“公子此处铁价极贵，打一把锄头用的铁锭要费数十钱，铁犁所用生铁更多，而且寿春贩铁迟氏收价贱，卖价极贵，即使有钱也是常常无铁可买，公子要早做打算！”
“哦，怎有此事？”伍子胥对邑长洪牛道：“先生久在椒地可知是何缘故？”
听到这话洪牛冷冷一笑：“公子，相传迟氏背靠吴人，收楚国之铁经淮河运回吴地，淮河之中吴国水军甚众，迟氏家主迟大昌将亲生女儿送与吴水军裨将军的管家做妾，如此怎么看得上我等区区椒氏？”
“呵呵，迟氏先不去管他，洪牛准河南岸蓼邑的邑长是谁，明天跟我去拜访，八月从吴国铜陵请来的炼铁名匠就会到椒地了，蓼邑可有人开采矿山？”霍邱铁矿储量有十多亿吨，够他挖上一万年了。
“公子，不曾听说，难道景氏那有矿山？”洪牛惊讶的问道。
伍子胥咳嗽一声，道：“这，我也是听说的，既是不成，兴修水利也要许多石料，椒地一片平坦石料只得外运，蓼邑不是多有矮山么，多采些石头运回来修砌沟渠也是好的，想必蓼邑的邑长也会答应吧，哈哈还做不得准！”
“好，正是如此，公子就遣林安去开办采石场吧，反正库房中铁料不多，马杏几人打造铁犁农具足矣，我去那蓼邑开山采石就好！”林安笑容满面，显是真心欢喜。
众人都是笑起来，伍子胥也是微笑摇头，铁矿山就在南方不远处总是能运回来。
“好，林安去蓼邑采石的事情就这样吧，忠叔稍后去取那三百两黄金放进府库，做水利之费，播种的事就安排给洪牛，开荒的事情张静负责。”伍子胥说道。
他稍后又道：“诸位可以把开荒、分田的事情告诉椒人了，就先按一人十亩开垦荒地吧，，明天就让各私卒重回军营安排他们兴建水利清理河沟，而唐成山、王二牛曾为王军正卒，六月再增设两队，由二人统领。”
众人商议半会，齐声称赞。
椒地原有一千多人二百一十三户，再加上从郢都附近招来的流民一百二十四人，去人市收的小童四十三人、陶工五人，铜铁匠人二人、矿工一人，伍家在郢都的庄人三十二人，养由基后人养玉，唐成山王二牛两位老卒，愿意跟从他的十二位商队伙计，算上他跟忠叔可是有一千三百九十五人了，他在心里想了片刻，椒人会越来越多，一个小小椒邑可住不下来，而且椒邑地处中原，四战之地，这里发生了无数次战争，东边百里外就是州来要塞，换过无数的主人，吴国占领州来已经第二年了！
他又沉吟片刻：“洪邑长，开荒可不能乱上，东一块西一洼也不能成事，荒地椒人一起开垦，力大者开荒，老弱者在后播种治田，以每椒人十亩为计开垦荒地，每户最多分田三十亩，为方便以后分田，张静先生带着这些知数能算的孩童，从今天开始重新统计椒邑人口，只要站在椒地上愿为椒民的都是椒人，把椒人编成十大队，务必使每队力强力弱者数量相等，等开垦好土地抽签决定开垦的土地归属。”
嘿嘿原来椒邑有一千一百二十九人而只有二百一十三户，一户五人那怎么行，一户分三十亩，哪有一人能分十亩来的划算，为了卖房子少交税都要先离婚再卖房，让家里的男子早日成家，或者让已经成家的后辈分家单过，就可以每户多上二十亩地这还用选么？想必聪明的椒人会想的清楚，分家、嫁娶之事这几天会多上很多吧！
乘着这时候，让张静领着旁听的众弟子们，把椒人的户籍重新造策归拢再分成坊，辅以同姓不同坊的方法，再把外来人口安插进去，足以打破强大的楚人宗族势力、地方豪强。
“卢升，这次既是开荒，也是练兵，你把私卒分成五人一么兴修水利，让大家共同进退，要下死力，我会保证私卒每天的肉食，一个个椒人身上没有半两肉，这可不行，壮实起来才能不被吴人、淮夷劫掠。”
“公子肉可不便宜，春天母兽生崽，猎人不好进山，夏天山林浓集，打猎不易，想来想去公子是看上了水里的肥鱼了吧！”洪牛笑道。
“哈哈，这水中如此多的鱼，不说清河、陶子河，那南边的淮河之中百多斤的肥鱼无数，正好给大家补补身子！”伍子胥笑道。
卢升说道：“淮河之中吴国水师横行，恐怕不会让我椒人安安心心的打鱼，州来城外就有三百吴国水师，楚人打到的鱼，吴兵要抢走三成，公子要早做打算！”
“吴人这么霸道，楚军、蔡人、胡人、舒人都能服他？”
“嘿嘿，公子在郢都是不知道，两年前灵王伐徐，郢都生乱，楚军不战自溃，八万楚军在吴徐两国的攻击下，只有五万逃回国内，等到吴国攻打州来，围三缺一，令尹斗成然请命救援州来，平王因国内初平，民心未固，坚持不许，城破屠之，重城州来既然被吴国占领，淮河之上的船只都要看吴军脸色了！”卢升冷笑道。
伍子胥怒道：“与州来隔江相望的寿春二万楚军何在！”
“灵王在位十二年，伐吴三次，两负一平，楚军不敢东向！”张静又说道：“楚国重公室，宗法高于王法，天子建宗，诸候立家，卿置侧室，为什么楚如此大国，屡战屡败，都是重公族而轻人材的缘故。”
“先生大才，您当为椒邑长吏，教这些孩子为政之道吧！以后椒邑唯才是用，唯才是举，庶人也好，国人也罢，都可担任椒邑吏员，开荒要统计所需的种子物资，如此多的物资进出，请先生与洪牛从椒邑中选六人，担任自己的副手，椒邑只会越来越大，要更多士人管理，更多士卒保卫椒邑！”伍子胥正声说道。
楚国已经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公族强大，世卿、世官的用人政策盛行，执掌国政的多为芈姓，楚王对地方上的控制降到了冰点。
春秋时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说说的，除了大城由楚王直辖和一些重镇由楚王宗室把持，楚王向外扩张取得的土地都会分封有功的士大夫、将士，这些小邑往往都在楚国边疆，有自己独立的民政，军队，楚灭了无数诸候国了，也封了无数封地，这种小邑有如繁星般遍布楚国，虽然楚王有感宗族势力对自己统治的阻碍，而第一个设“县”用来统治东西近万里的国土，但是晚了，内部阻碍就像泥潭，阻碍着楚国回到中原的大志，即使是昏君有如楚灵王，他为了消灭东方吴国的威胁，三次组织大军讨伐吴国，都失败了，为什么失败？以国土计吴国只有楚国的两成，人口楚有五百万吴国一百万，武器相差有限，当时灵王已经跟北方晋国举行了“弥兵会盟”，不存在两线做战的压力，常常是楚发数万大军从水陆两路进军吴国，最后被兵力明显比楚军少的吴兵杀的大败！
楚灵王四年，灵王纠集越、蔡、陈、许、顿、沈、徐、越等诸候国组成联军讨伐吴国，结果是联军大败，大败的经过也很有趣，楚越准备在舒鸠合兵击吴，越大夫常寿过率领大军北渡长江，楚蓬启疆让巢邑守军相送越军渡江，就被吴国发现了，等到越军渡过长江，突然杀出来吴国大军，大败楚越联军，南路败了不怕！北路还有十几万人呐，就驻扎在椒地东北四十里外，又有楚灵王亲率数万大军做为支援，看着吴国防备森严的样子，大家都说三路攻吴南路都败了，各诸候国都不愿意再打下去，楚国国内的贵族也不愿意攻打吴国，建议灵王罢兵，大家洗洗回家算了吧！
遂阅兵而回。
第二年楚灵王又派遣军队攻打吴国，楚国的战略思想其实很对，既然晋吴联盟攻楚，我就斩断双方的联系，只要把吴国北方和徐国占下来，你小小吴国没有晋国支援，到时手到擒来不值一晒，顺便呈半月型包围中原诸候大事可成，楚平王听从大将泄薳的计划率军攻徐，这攻徐，吴国肯定率军来救，令尹蓬罢就率军在南边防备吴军，令尹蓬罢的大军跟吴军在房钟相遇，结果吴军先摆好阵形，楚军大败，还把楚王厩尹叶病抓走了，厩尹楚王重臣令尹极为害怕，你南路军败了关我这主张攻徐的北路将军蛋事，令尹把败军之事归罪北路大将泄薳，令尹杀大将泄薳……。
令尹是楚王宗室，楚灵王也没有责罚令尹子荡，从此呢楚将都不怎么愿意去攻打吴国，一直到现在。
那么为什么楚军多吴军少，楚军还屡屡战败？出征吴国的楚军士兵由三部分组成，楚王亲领的三军王卒，六万王卒战力最强，但是要有二万王卒坐镇郢都，北方楚边还要二万镇守，只有一万王卒可以出征，县卒次之，各士大夫的私卒最多几达五成，私卒一般由土大夫子侄率领跟随楚王做战，县卒伤亡两成就会溃散，战力低下的私卒一成就会败逃，连累三军，两军突然相遇，连摆个军阵都比别人慢半天，这仗还能打。想当年楚武王追回宋公，要求送给宋公的四千斤铜锭只能铸礼器而不能铸兵器，到了现在青铜铸就的礼器越来越精美，几千斤红铜铸造的编钟比比皆是，宫室越加华丽，士大夫贵族贪腐成性，营私舞弊成风，楚国奢侈已经冠绝诸候了。
吴国就不一样，可以说刚刚告别蛮夷，吴王都可以亲赴战场参加战争的，跟楚国争夺淮河流域，往往举全国之兵，国君亲冒锋矢就像几百年前的楚氏先祖一样。
议事之后已近中午了，等到众人用过饭食，行出军营，椒邑传来阵阵欢呼声。
椒人冒着春雨，来到军营前向他求问，只为亲耳听一听他的承诺，那脸上的欢笑，高扬举起的双手都让他知道，几百年间无人可以在椒地撼动伍氏。巫医觉醒http://www.mibaoge.com/0_2/ 首发起点中文，作者：一代仙侠，笔趣阁正在更新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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