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张渺换下身上的衣服，弯成了今天的拍摄。
何母笑着给她递了一瓶水：“今天辛苦了，拍了那么多套。”说完便爽快地给张渺转了三千块钱。
自从张渺走红后，何笑笑家的衣服销量剧增，因此何母也将张渺兼职的价格调整为拍一套二百块钱。
张渺平日里做直播或者拍短视频，其实比给何笑笑家当淘宝模特赚钱要容易些。但何母一直对她很好，而且自己一开始的走红，和何母脱不了关系，所以张渺一直没有推辞。
更何况，何笑笑家的衣服无论是设计感还是个性来讲，都别具一格。她穿着这些衣服拍成短视频，给何笑笑家的淘宝店增加人气是一方面，她自己的粉丝爱看也是一方面。
张渺看着账户里简直是肉眼可见多出来的钱，无比感慨。她曾经那么忙，每天做各种兼职，赚到的钱也没几个，但自从成为了网红，这才十几天的功夫，就攒下了一笔相可观的数字。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妈妈美丽温柔的脸庞。她现在已经快攒够钱了，可以将妈妈从那些人手中夺回来，安葬回故乡。张渺心中暗自下了决心，等到寒假一到，她就开始着手准备。
张渺今天又直播到很晚。果然如摄影师所说，直播间一开始爆火是因为她的那条短视频走红，导致广大网友都对她充满了兴趣，所以有那么多人看。直播了几次后，热度慢慢降下来，虽然每次来的人仍旧很多，但不比当初门庭若市。
张渺倒是没有像摄影师那般惋惜。仅仅是她现在的数据来看，已经超过了网上大多数主播，她对目前的收入也相当满意。并且，张渺知道一个道理，树大招风，就这样不冷不热的刚刚好。
她的榜一大哥仍然是之前那位。榜一大哥态度一如既往，只要她一开直播，礼物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刷给她，偶尔只会在她直播快要结束时，开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张渺看着榜一大哥的id，无奈地笑了笑。如此闷骚的一个人，居然顶着“山中树”这么个月朗风清的名字，也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她看着榜一大哥刷礼物的力度，到底心中有些害怕，悄悄发了个私信，让他别再那么疯狂了。榜一大哥回的很快，是个ok的手势。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渺发现自己对这名叫“山中树”的榜一大哥，越来越上心。
经过长期相处，她发现自己一开始的认识有偏差。用闷骚来形容山中树并不合理，他虽然也会和别的粉丝一样表达自己对主播的喜欢，但总是点到为止，那样温和有度，反倒像是个倾慕她许久的绅士。
张渺有些无奈地承认，她心中对山中树有了些许朦朦胧胧的好感。
大约是绝大多数年轻又贫穷的小姑娘，都无法拒绝一个成熟多金又温柔可靠的人吧？但张渺自认为不是那种菟丝花一样的女孩，相反，她宁可忍受贫穷苦难，也会坚持依靠自己的力量挺过来。只是山中树身上那神秘又温和的气质，忍不住让她留意。
不过，张渺自从经历了沈律这个教训后，对感情谨慎了不少，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网红，和粉丝之间私下的交流最好还是不要。
一中虽然都是些把生活中心放在学习上的学霸，但是学霸们偶尔也会有娱乐生活，比如晚上睡觉前偷偷玩会儿手机看看短视频。
因此，首先是十二班几个学生发现了张渺成为网红，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知道了。
于是，不少人就羡慕起张渺。同样是花季的年龄，他们一天到晚在学校里闷头学习，甚至脸上都因为熬夜刷题长出许多青春痘，但同龄却有女孩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
网红多轻松啊，不用学习，只需要拍一拍美美的视频，和别人聊聊天，就可以大把大把赚到钱。要是自己也是张渺就好了。
因此，几个长相比较出众的女生，模仿张渺拍短视频上传，不过根本没什么人看，还被老师家长骂了一顿。
十二班有些人又回忆起了当初沈律来他们班给张渺送钥匙的场景，不由得感慨，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两人都那么外形出众，也都那么优秀，简直就是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角。
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腹诽张渺一个徒有其表的人，是怎样怎样配不上沈律。
毕竟，张渺这个人短时间内虽然并没有本质变化，但她现在已经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有钱又有名气，那必然就是优秀的人了。
沈律也是优秀的人，优秀的人不就应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么？这叫天作之合。
一中一些人，私下无聊时便开始嗑两个人的cp，可惜的是两位主角一直没什么交集，让他们不由得失望。
张渺本人却由于经常深夜直播，还把闲暇时间全部用于制作短视频和淘宝模特，开始变得十分疲惫，她的眼底时常性挂着黑眼圈，利用课堂时间补觉。
本来，职高的旁听生们上课睡觉，一中的老师是不管的，但由于张渺成了网红后有些同学效仿，现在十二班的老师对她颇有微词。
这天是班主任的课。有两名同学上课开小差，打了几个哈欠，班主任便让他们站起来，提高了嗓门训斥：“现在可是高三时光，是你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你说你们怎么睡得着？你们以为自己是张渺么？她当然可以睡，她可是网红啊，有粉丝愿意养她。可你们呢？你们的爸妈能养你们一辈子么？考不上好大学就等着后悔一生吧！”
张渺也被吵醒了，她当然听出了班主任话里的阴阳怪气。她往日里是吃不得这种亏的，但现在想一想，确实是自己给价值观还未成熟的学生们树立了一个不太好的榜样，便忍下了这口闷气。
反正自己现在事业正好，没什么可烦恼的，与其和老师顶撞，不如把时间留着补补觉。反正班主任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听多了耳朵都起了茧子，全当是空气吧。
但今天她的运气似乎格外差，刚闭上眼睛酝酿好睡意，便被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吵醒了。
张渺皱着眉头，本想挂断电话，但一看到是李奶奶打过来的，心里不由得一沉，悄悄从后门溜出去接电话了。
李奶奶知道她要上学，所以从不在上课时间给她打电话，看来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非通知她不可的事情。
她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李奶奶十分焦急的声音：“渺渺，今天下午你陈奶奶忽然晕倒了，我打了120，现在救护车来了，正在把她送去市四院，哎，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事，你快来看看吧。”
张渺听到这里，就知道情况肯定不好了，她没有再回教室，而是直接翻墙出了学校，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去四院。
张渺刚翻墙出去，走了两步，脚下忽而一顿。
她看到了沈律的身影，正在路边拦出租车，刚巧不巧，离他十几米处，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
于是，她心中有除了焦急和担忧，又多了一些憋闷的情绪。
沈律刚进了出租车。张渺便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出租车司机还没见过这种情形，便问道：“小姑娘，这个小伙子要去四院，你先看看顺不顺路再进来啊。”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张渺打断：“顺路，开快点。”
此时，陈奶奶的情况还不知如何，张渺和沈律也顾不得之前的那些恩怨。他们好像在和时间赛跑，只想着能够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早点到达医院，好看看陈奶奶情况究竟如何。
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李奶奶正坐在icu外面的长廊上，脸色苍白地等待消息。
她看到飞奔过来的张渺，急忙拉住张渺的手，说了声：“你终于来了。”她让张渺在她身旁坐下。她的手十分冰冷，要一直拉着张渺，才能汲取温暖。
张渺此时也很担心，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对李奶奶说：“陈奶奶那么善良，好人有好报，她一定会没事的。”
沈律就坐在两人对面的长椅上，面若冰霜，可见内心十分沉重。
李奶奶这是第一次见到老陈口中那个引以为傲的孙子，虽然被沈律出众的样貌惊艳了一下，但眼下这副场景，让人也来不及多想其他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icu的门一直都没有开，门外的三个人沉默不语，甚至连坐的姿势都没有动。他们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但没有人敢动，仿佛自己只要动一下，就会打破暂时平静的情况，迎来不好的消息。
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沈律站起身，去了走廊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瓶矿泉水。
他把两瓶递给了李奶奶和张渺。
李奶奶脸上挤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用干哑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张渺接过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关节都僵住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着头，道谢的声音也很低。
沈律没有说什么。他拧开水，喝了两口，然后自顾自在张渺旁边坐下。他担心张渺会感到不舒服，特意留了一个人的距离。
张渺身上好闻的甜香味飘过来，淡淡的，如同温柔的手，抚慰着他绷的过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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