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面试之后，向悦安所在的七人里已经被刷掉了四个。
几组面试下来，就只剩下了九个人。
负责面试的人把面试者们又重新带回了等候室，并且说：“你们有十五分钟休息和准备的时间，十五分钟之后，我会带你们去另一个会议室进行第二轮面试。”
周遭一片唉声叹气，向悦安坐在靠窗的位置，转头看了看窗外的藤萝，已经沿着墙角爬上了天台，阳光轻轻地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又安心。
她打开手机，把自己不熟悉的知识点又过了一遍。上次这么认真，还是在准备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
坐在旁边的男生突然凑过来小声地问了句：“你有信心吗？”
男生微微胖，眼睛小小的，头发也是剪得短短的，看起来很干净。
向悦安礼貌性地笑了笑，而后说：“有一点吧，但是大家都很优秀，还是感觉悬。”
刚刚上一轮的面试中，向悦安见识到了很多来自全国数一数二的一流大学的面试者。华扬大学虽然是华扬市最好的大学，但在全国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一些。
“我感觉你很厉害，你刚刚面试的时候我就坐在后面，你说的很好，很有独立见解。”男生对向悦安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向悦安无意间扫到门外，徐纪言端着杯子走过，眼神像是往里面扫了一眼，与向悦安来了个猝不及防地对视。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于男生说的话，向悦安几乎是没有听进去，反应过来之后，也只是笑了笑，说：“哈哈哈，没有没有，你也很厉害。”
向悦安还在反复回忆那个对视。
负责面试的人进来，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个会议室进行第二轮面试。
第二轮面试的会议室看起来比第一轮面试的会议室要小一些，面试官也少了很多。
仅仅只有一个女面试官，还有……徐纪言。
男人跷着二郎腿，端着杯子轻轻喝了一口，而后放下，轻轻抬眸。
这大概是向悦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他的长相。
从前，是坐在离台子很远的位置听着他致辞，那个时候他的头发不算短，刚好遮到眉毛，穿着白色衬衫，满是少年的青春昂扬。
现在，他坐在这里，穿着深黑色的t恤，眉眼轻垂，睫毛长到可以在眼底留下一小片阴影，灰色的铅笔裤把两条腿修饰得又长又直。他已经完全褪去了身上的那层少年气，成长为了一个成熟而又严谨的法医。
只是，好像他看起来又冷了几分，更沉郁了。
“这个是你们的报告单，你们每人到我这里拿一张，然后坐到后面一排去等待。两位面试官会喊你们的名字，然后对你们进行提问。两位面试官会在你们的报告单上写上你们的表现和综合看法。”
向悦安拿到报告单之后，就做到了靠着角落的地方等待着。
她有一种没来由的心虚，在每次和徐纪言对视完之后，那种心虚地感觉就越发明显。
所以她在等待的时候，一直都是盯着手上那张被自己攥得都皱起来了的报告单。
“向悦安。”那位女面试官喊到了她。
向悦安猛地抬头，起身拿着报告单走上前去，坐下来的瞬间，她的余光看见了徐纪言。
男人微微抬头，不确定是在看什么。
“向悦安是吗？”女面试官的声音还挺温柔的。
向悦安点了点头：“是的。”
“我问你，对于生前溺死还是死后被抛尸水中辨别中，胃肠的检测有什么区别？”
“生前溺死胃肠内多有溺液、水草、泥沙等物，死后抛尸水中的话，仅胃内有少量溺液，一般不会进入小肠。”
向悦安的回答很简练，女面试官听完后点了点头。
“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尸体征象有哪些？”
“颜面部淤血、发绀、肿胀，瘀点性出血，尸斑出现较早、显著且分布广泛，呈暗紫红色，尸冷较慢，有玫瑰齿征象，石竹色变。”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于法医未来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其实这也是向悦安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她想了想，说：“在过去，法医这个行业不被理解，很多人不了解，也不愿去去学，更不愿意去从事。但是，我相信，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信息技术的不断发达，法医这个职业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认知。现在，主动想学习法医的学生越来越多，法医行业也在不断壮大起来，我觉得，法医在未来一定是值得所有人敬佩和骄傲的存在。”
女面试官听完后，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写完报告评价后，向悦安拿着报告单又重新坐回了后面，报告单上，女面试官给了极高的评价，不管是专业方面还是思想方面，都认为向悦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向悦安坐着，撑着头看着别人面试。
徐纪言面试别人的时候，几乎都是面无表情，有的时候面试者回答错了，他甚至会轻微地皱眉。细长的眼睛微微下垂，满脸写着“请勿靠近”的感觉。
在等候室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刚从徐纪言那里面试完回来，整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声音里满是委屈：“那个男面试官真的太严厉太可怕了，真的是个魔鬼。”
“怎么了？”向悦安还挺感兴趣的，她并没有和徐纪言相处过，只是听说他话一直很少，做事情也是很严谨。
“刚刚我紧张，嘴瓢，说错了一个名词，我说完之后他就立马问我，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我说我知道，他说，你知道为什么还不纠正，如果实在法庭上，因为嘴瓢误判了怎么办。
“太可怕了，我感觉他当时的眼神能杀死我。”他看起来还是一脸惊魂未定。
“这么可怕的吗？”向悦安心里也有点儿害怕了。
“喏，你看看。”男生把自己的报告单递到向悦安面前。
报告单上几个洋洋洒洒的大字：思维不够严谨，做事不够完善，专业能力较强。
“马上到我了，我害怕。”向悦安手抖的厉害。
“加油。”
“向悦安。”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居然意外地好听。
向悦安及时清醒过来，心想：不要被这些所迷惑，看清他的真面目！
向悦安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坐下的一瞬间，男人抬眸，和她的眼神刚好碰上，向悦安立马闪躲，眼神慌慌张张根本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
“我很丑吗？”徐纪言突然问道。
向悦安突然有点儿想笑，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看着我？”
“不好意思，您有威慑感。”向悦安心虚地看着他。
“您是对长辈，我还没那么老。”徐纪言看起来很是不爽。
“哦，好的。”
“推断死亡时间的方法。”徐纪言迅速切入正题。
“可以根据尸表现象、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尸体蝇蛆发育情况、植物生长规律、死后酶组织活性和组织细胞dna含量这些方式来进行推断。”
徐纪言四时微微勾了勾唇，但是弧度太小，向悦安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勾唇笑了。
“青壮年猝死综合征的特点。”
向悦安很少听到这个名词，应该是最近几年刚出来的，曾经也在图书馆的书上看到过，但是但是并没有留意，她只能联想起猝死的特征硬着头皮说了。
“嗯……大多都是死于睡眠中，多为20到49岁的青壮年，死前身体健康，无明显诱因。”
“好好想想，是不是就这些？”男人拖着下巴，似乎并没有像传说中说的那么可怕。
这么看来。似乎还有点儿，温柔？
“死亡迅速，尸检无明显致死病变。”向悦安继续补充道。
“心脏呢，多发人群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一步一步引导着向悦安，语气也很有耐心。
“应该是都是死于急性心力衰竭，在男性中多发。”
“第一次听说青壮年猝死综合征吗？”
向悦安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在书上看到过，但是并没有留意。”
徐纪言打开笔帽，在向悦安的报告单上写着，边写边说：“法医需要的是严谨和敏锐，这样的错误下次不要再犯。”
向悦安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心想着他应该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吧？
拿到报告单后，向悦安也没敢立马看，只是匆匆坐回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徐纪言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坐了下来。
她深呼吸，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才敢仔细看他在她报告书上写的评价。
【专业能力较强，学习能力较强，综合能力较强。】
有一瞬间，向悦安都怀疑自己拿错了报告单，刚刚明明自己的答案不够完善，他为什么没有在报告中写出来，反而还给了很高的评价。
面试结束之后，负责人让面试者都回去等通知，面试结果会在晚上以电话的方式公布。
向悦安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楼的时候，却在楼梯口遇到了徐纪言，他低着头在看着手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徐纪言。”向悦安喊住他。
他停下脚步，愣了愣，而后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格外迷人。
“我……我想问，明明我没有全答上来你的问题，你怎么没有……没有写出来？”向悦安很急切地问着。
徐纪言淡淡地笑了笑，说：“没有谁是天生什么都会，我也没有告诉你答案，所有的答案都是你自己慢慢想出来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
向悦安看着他的身影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柔和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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